小桂子回來稟報完,就要將賞銀上交,鬱宛當然命他自己收著。這個盛淮山出手倒是大方,白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小桂子便興高采烈地下去了。
鬱宛興之所至,又讓新燕去禦前請皇帝來用膳,之後便可順理成章在永和宮歇下——她懲治盛淮山雖有為自己出氣的因素,大半還是給皇帝看的,好叫他知道自己多麼堅貞。
乾隆聽聞有好事相告,自然樂得移駕,然等進了門鬱宛卻一字不提,隻不住地往他碗裡夾菜,催他快用。
用完膳又催他快些洗漱就寢。
乾隆曖昧不明地道:“愛妃何必如此情急?”
鬱宛臻首低垂,她情急個屁,隻是前半夜不睡後半夜就睡不成了好麼?
又不能現在對皇帝講出真相,那就一點懸念都沒了,隻能委委屈屈道:“臣妾近來總是心緒不寧,又愛發夢魘,聽積年的老嬤嬤說是永和宮陰氣過重,得找人鎮一鎮呢。”
這話倒也不儘不實,她進宮那一年住在此地的怡嬪揆常在先後病逝,促狹些的人都說這是給豫嬪騰位置呢,而豫嬪後來的盛寵,保不齊就是搶了這兩人的福運——雖然純屬胡編亂造,保不齊兩個鬼也是耳根子軟的,聽信謠言出來作祟。
鬱宛就覺得最近氣色不是很好,晚上也是半寐半醒,跟鬼壓床似的。
方才那頓飯的工夫,乾隆已從心聲中聽完她全部計劃,心想這人成日搗鼓來搗鼓去的,難怪興奮得睡不成覺。
便真有鬼祟,早兩年不出來,偏現在作亂?這鬼反應還真遲鈍。
他也不拆穿,隻輕笑道:“那該請寶華殿來做場法事才對。”
鬱宛一時語塞,暗道皇帝今兒還真是清醒明白,往日那色眯眯的模樣怎麼不見了?
她可舍不得乾隆錯過這出好戲,趕緊使出撒嬌放賴的本事,“臣妾懷著身孕呢,哪受得了法師鬨騰,弄得一屋子香灰怪嗆人的!皇上您不是真龍天子嗎?有您的龍氣鎮壓,保準諸邪都不敢靠近。”
如此軟磨硬泡,總算哄得乾隆心回意轉。
鬱宛便喜滋滋地讓春泥抱被來,雖是共榻而臥,還是睡兩床被子更安全,中間再豎一道屏障。
乾隆斜睨著她,“不是要借朕陽氣一用?”
鬱宛心說她又不是吸陽氣的妖精,嘴上隻恭順道:“皇上恩威遍布寰宇,臣妾能遠遠地沾一些您的福澤便夠了。”
這小滑頭,千方百計勾了朕來,臨了卻是虛晃一槍。乾隆沒奈何,隻能脫靴上榻,待得鬱宛熟睡時,卻輕輕將中間那床被褥抽掉,把人納入懷中,試著按了按她肩膀,果然豐潤有肉了不少,比上好的鵝羽枕還舒坦。
乾隆抱著這塊枕頭安然睡去。
夜裡蒙蒙昧昧時,梆子聲大作,劃破寂靜的夜空,李玉接到王進保遞來的消息,驚得一下從廊上坐起。
王進保亦是困意全消,搓著兩手,“師傅,您看怎麼辦?”
這樣大的事,按理是要告知皇上的,可萬歲爺這會子尚在休息,總不能叫他耽誤上朝。隻萬歲爺的脾性極注重顏麵,若等天亮才去通傳,隻怕又該怪他們知情不報。
李玉糾結片刻,隻能橫一橫心,躡手躡腳走到窗前,輕聲喚道:“皇上,皇上。”
如果萬歲爺沒聽清,那就不能怪他了——反正他的責任已經儘到。
李玉做了這番麵子工程,本待回去睡覺,怎料床上兩人卻鯉魚打挺似的起來,“何事?”
這麼晚了還精神抖擻,難不成……李玉也不敢細想,隔著窗欞簡明扼要將王進保打聽到的複述一遍。
果然與鬱宛猜測的一般無二。
乾隆
便披衣起身,“朕去瞅瞅,你好生臥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