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傳旨(1 / 2)

四阿哥永珹來到南三所時,十一阿哥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正倒在乳娘懷裡,一口口啜飲紫蘇葉熬煮的白粥——祛風解熱最好。

見到他立刻歡喜地朝他撲來,差點把粥碗給撞翻,乳母嗔道:“我的小祖宗,您可仔細些!”

放以前怎麼也得訓上兩句的,可四阿哥如今在兵部當差,非同小可,乳母自然不敢怠慢,麵上還額外做出些親昵情狀。

四阿哥揮手命其退下,俯身將幼弟抱起,試著掂了掂,笑道:“又重了不少。”

永瑆沒說話,隻不停地蹭他後頸,跟才斷奶的小貓崽似的。

四阿哥也難得顯出耐心,並沒阻止他作耗,隻輕輕坐到床畔去。

再看一旁的八阿哥,四阿哥不禁顯出些無奈,“阿璿。”

永璿以前也很親近這位四哥,尤其當額娘過世後,更是將其視為唯一的庇護和依靠。然近年來兄弟間的感情已淡漠不少,在四阿哥那頭是因為壯誌未酬,無暇分神給年幼的弟弟們,至於八阿哥,他已模糊覺得自己跟永瑆是兄長的累贅。

或者說人越長大越不好騙,四哥每每強顏歡笑的神色,都叫他覺得自己拖累了他。本來額娘一走要操心的事就多了不少,金家那頭亦非善茬——外祖父過世後,府裡已是舅父金簡當家,雖說舅父全仗著額娘的緣故才得皇上提拔,累至如今官位,可外甥跟舅舅畢竟隔了一層,金簡肯不肯周全他們,還得看他們是否有用。

這回過繼的事,金家自然是不會置喙的,左右四阿哥正是得用,剩下的兩個都是負擔,犯不著為這個去惹皇帝不快。

至於四阿哥本人,永璿也沒打算要他發聲,他不希望四哥的前程因自己和永瑆受到影響。

永璿定了定神,說道:“四哥,我這趟請你來不為彆的,是想求你幫個忙。”

四阿哥遲疑刹那,還是摸摸他的頭,“你說。”

然而永璿所說的卻出乎他意料,他並非祈求皇帝不要過繼,而是希望皇阿瑪將自己和永瑆一並過繼出去。

此話一出,連肩上的永瑆都抬起頭來,眨巴眼睛望著他八哥。

四阿哥呼吸微微凝滯,“阿璿,你可想清楚了?”

雖說他左足微跛,可畢竟是皇阿瑪的親生骨肉,入了宗籍的,哪怕為了自身顏麵,皇阿瑪也會尋一門體體麵麵親事,可若過繼到慎郡王名下,將來能否封貝勒都不好說,府裡又隻有個孀居的祖母,誰會瞧得上這種家庭?

八阿哥神色堅定,“我想清楚了。”

哪怕舍棄皇阿哥的身份,他也要跟永瑆在一起,當初在額娘病榻前,他可是親口答應額娘要照顧好十一弟的,怎麼能叫九泉下的額娘失望。

永瑆呆頭呆腦地聽了半天對話,此時仍是一知半解,不過有一點他聽懂了——八哥很喜歡他,而且絕對不會將他拋下。

永瑆忽然從永珹肩頭向前爬去,眼看就要落在地上,永璿及時將他接住,兄弟倆相視而笑。

四阿哥神色複雜,“阿璿,你長大了。”

永璿淺淺垂眸,“四哥,我隻不想讓你為難。”

如果一定要有人犧牲,那就由他來吧,四哥是展翅高飛的雄鷹,理應屬於更廣闊無垠的天地,他跟永瑆,隻要遠遠地在地上仰望便好。

四阿哥從南三所出來,心裡像墜了個沉甸甸的口袋,永璿的懂事叫他心疼,而他卻對此無能為力:當初他拚命向上攀爬本是為了讓兩個弟弟過得更好,然而如今,也是他親手舍棄了這一家子,還把難言的責任悉數交到稚嫩的永璿身上。

可他能怎麼辦呢?事已至此,注定無力回天了。

四阿哥深吸口氣,轉身朝景仁宮走去。

純貴妃自從木蘭歸來就懨懨的不痛快,得知四阿哥求見,更是火冒三丈,他怎麼還有臉來?為了那日林中遇險,自己擔了多少驚嚇,這位倒跟沒事人一樣。

料著四阿哥多半為了替幾個弟弟求情,純貴妃本待不見,可轉念一想,不如讓永珹親自勸皇上過繼永瑆,這般還更穩妥些,省得皇帝哪日鬼迷心竅,再把主意打到她的永璋永瑢頭上。

於是設宴備茶,請四阿哥就座。

四阿哥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接說起來意,他是願意讓永瑆出繼的。

純貴妃險險按下臉上得意,就知道此子利欲熏心,自然不肯錯過這麼一個賣好的機會——淑嘉皇貴妃一走,他便成了當家做主的,樂得甩出去一個拖油瓶,犧牲一個不值錢的親弟弟,卻可換來皇帝的倚重與憐惜,這般劃算的買賣誰不肯做?

然而四阿哥永珹話鋒一轉,“兒臣有個條件,若慎福晉想納十一弟為嗣孫,就得將八弟一並接去府上,這話您得親自跟慎福晉說。”

純貴妃實在很想撬開他腦門看看裡頭裝些什麼,以為人家是傻子麼?要個殘廢過去頂什麼用,這哪是買一送一,分明是買一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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