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勸說(1 / 2)

回到宮中,鬱宛便開始冥思苦想。她深悔自己不該輕易答應,雖說和貴人勉強算是她鄰居,可讓一個心死之人重新拾起對生活的熱情,這比扁鵲生死人肉白骨更不靠譜——和貴人與那拉氏並無恩怨,犯不著為了賭氣就去尋死,多半還是借題發揮,想要給她倒黴催的亡夫霍集占殉情。

可和貴人連滿語都說得磕磕絆絆,她對回部語言亦一竅不通,這不成雞同鴨講了麼?

鬱宛隻得請那拉氏幫忙找個翻譯,這才硬著頭皮準備造訪承乾宮。

薩日娜得知之後,很是踴躍地道,“我陪你去。”

鬱宛知道額吉是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您就彆管了,這也不是好事。”

說不定還得碰一鼻子灰呢。

薩日娜一本正經道:“那額吉更得幫你了,難道看著你被人欺負?”

鬱宛知道女人的八卦天性難以扭轉,隻能由得她去,母女倆帶上見麵禮來到一牆之隔的承乾宮外,本以為會吃點閉門羹,哪知侍女草果卻很輕易地放行——鬱宛認得正是第一天幫和卓氏傳話的那位。

草果臉上也有些憂愁,她伺候和貴人這些天,就沒見她說過幾句話,一日三餐倒是照常吃著,可用了膳就回房躺下,甚至不見她洗漱更衣。說也奇怪,即使這樣和貴人身上也是香噴噴的,沒有半點醃臢臭氣,草果愈發心生敬畏。

她知道皇後派人來教規矩,可也不敢反駁,本想勸和貴人好歹跟著學學,可一看和貴人死氣沉沉的模樣,就嚇得什麼都不敢說了。那幾個嬤嬤在窗下背書的時候,和貴人就躺在枕上靜靜聽著,也不知心裡想些什麼。

草果原以為日子也就這樣,儘管有皇後刁難,六宮嫉恨,可皇上畢竟還是很寵愛小主的,說不定小主會漸漸想開些。可曉得昨晚上才眯了會子眼,就聽見廊下的小鄧子在那鬼哭神嚎,草果這才明白出了事,趕緊幫著將和貴人救下,亦不敢隱瞞,當天就稟報了皇後,心裡著實捏了把汗,嬪妃自戕是重罪,非但牽連家族,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亦脫不了乾係,和貴人許是不想活了,可她還等著安安穩穩攢到二十五歲出宮呢,哪裡肯將前程賠在一個死人身上?

如今見到豫嬪便如見到救星,趕緊竹筒倒豆子般把什麼都給說了。

鬱宛隻在裡見過這種真愛至上的角色,乍一聽還有點不適應——她若有和卓氏這般美貌,早就開開心心養小狼狗去了,哪會為死人守身如玉呀?

薩日娜倒是感歎,“先瞧瞧再說吧,她也實在可憐。”

鬱宛看著她的反應,忽然突發奇想,“額吉,您在嫁給阿布之前不會也有過心上人吧?”

薩日娜給了她一個暴栗,“胡說什麼!你阿布對我可是一見鐘情。”

不同於草原上看對了眼就走到一起,薩日娜那時候頗有點盲婚啞嫁的意思,她阿布原也是附近部族的小頭目,麾下牧民雖少,約略也有幾十口,可因被烏梁海劫掠,寨子裡損失慘重,額吉因此慪病了,阿布則是撐著最後一口氣幫她找了樁親事——他跟根敦原有些私交,不過兩邊勢力相差太大,不敢妄起高攀之念,起初是想請根敦幫忙把她嫁出去的,可根敦一見她就喜歡上了,誓要娶她做正房,薩日娜雖覺得這漢子其貌不揚,可與其嫁給素昧平生的,還不如知根知底的強,因此便答應下來,之後根敦為她料理好雙親喪事,也安置了那些牧民,薩日娜便死心塌地跟了他。

她對根敦倒是沒有很強烈的感情,不過相濡以沫,無形中早就誰也離不開誰。

鬱宛炯炯有神,“所以您還是盼著能有樁轟轟烈烈的豔遇吧,怪不得羨慕人家死生契闊呢。”

薩日娜沒好氣,“快進去吧,就會說嘴!”

心裡暗暗好笑,根敦跟沒張嘴似的,生出來的姑娘倒是伶牙俐齒能說會道,看來還是隨她。

二人進了內殿,門縫隻虛掩著,但鬱宛還是小心地敲了敲,裡頭傳來沙啞的輕聲,“進來。”

鬱宛小心翼翼推門進去,隻見和卓氏仍穿著那身白袍坐在床頭,脖頸上淤痕點點,依舊無損其容顏——哪怕已是第二次見,鬱宛依舊會被這位的美貌給驚到。

薩日娜神情倒是平常,在她心裡誰都比不上自家琪琪格,那些弱不禁風吹吹就能倒的更不消說了。

鬱宛一時倒不知如何張口,直接說皇後命她來探望的?好像太冰冷了些,在和卓氏看來她們這幫皇室中人本來也都是些劊子手。

那難道問她脖子上的傷要不要緊?聽聲音也知道十分難受,昨晚應該勒了有一陣,何況她跟和卓氏本就不熟,貿貿然跑來關切,倒好像幸災樂禍似的。

鬱宛正斟酌措辭,薩日娜卻十分自來熟地擠上前去,“姑娘,你叫什麼名?”

又朝跟來的小太監努努嘴,讓他幫忙翻譯。

小太監隻能無奈照辦。

鬱宛扯了扯母親衣袖,“額吉。”

這麼突然問話會不會太冒失了些?又不是審犯人。

她以為和卓氏會動怒,哪曉得這位沉默了一會兒,卻輕輕開口說了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