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煩惱(1 / 2)

翊坤宮的晨會上,慶妃因稱病依舊未能出席,可在場的話題卻沒一刻離開陸家兩姊妹。

眾人都覺得陸家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好好的官家女兒若通過正經途徑選秀進來,好歹也能封個主子,哪像現在不上不下——說是禦前伺候,說不準皇帝哪日煩厭就丟開手了,難道等滿二十五歲再放出宮?

穎妃這種看熱鬨的亦覺神清氣爽,她沒見過慧賢皇貴妃的排場,可也聽說過那位的派頭,即便長得再怎麼相像,也終究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呀!

“我看慶妃的病怕是更重了。”

忻嬪輕蔑地抿了抿紅唇,“那倒不見得,說不定慶妃心裡暗暗高興呢。”

即便一家子姊妹也未必能毫無芥蒂,順治爺才一登基,孝莊皇太後就把海蘭珠的祭祀給停了。幸而如今小陸氏未得寵,若來日風頭蓋過姐姐,慶妃當真會誠心誠意替她恭喜?

這些都是進宮晚的,而如愉妃婉嬪這些潛邸伺候的舊人卻看出皇帝待小陸氏不一般,即便封了答應,也說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裡苟活,還不如禦前女官體麵——隻消小陸氏沉得下心,好好把握這份機緣,皇帝自不會虧待她。

因此人人謔浪嘲笑之時,她們隻悶不做聲,左右愉妃有親生子永琪,婉嬪也養著永璿永瑆,恩寵什麼的,早就與她們不相乾了。

鬱宛也懶得為還未發生之事操心,隻饒有興味觀察舒妃的臉色,確實異樣難看,跟吃了屎一樣。她拉攏小陸氏,應是與當初穎妃拉攏伊貴人目的相同,可皇帝若隻想跟小陸氏談情說愛,卻不跟她生孩子,那對舒妃來說就毫無意義了。

說句造孽的話,鬱宛覺得小陸氏不生孩子反倒好些,慧賢皇貴妃便是以嬌柔病弱聞名,大夏天都離不開炭火,一生都沒懷孕,小陸氏要是落得個產後大腹便便的形象,保不齊失寵就在眨眼之間。

散會之後,那拉氏將鬱宛單獨留下,倒著意安慰了她一番,自然是怕她落差太大憂鬱成疾。

鬱宛笑道:“您放心,臣妾有十公主在呢,再怎麼都不會自暴自棄的。”

她倒是怕那拉氏有所吃味,畢竟那拉氏是見識過慧賢皇貴妃昔年盛寵的,又被高氏生生壓了九年,小陸氏若得勢,對她的刺激隻怕更大。

然則那拉氏輕輕搖頭,“本宮還不明白皇上嗎?”

哪怕富察氏和高氏在時,皇帝也沒放棄尋芳獵豔,即便這兩人相繼病歿,皇帝打著深情的幌子著實消沉幾年,可身邊的美人也未斷過,外頭更是一茬一茬地往宮裡送。

那拉氏攔不住也不想去攔,在鏡花水月一般的恩愛消逝之後,她便決心隻守著兒女度日,再加上皇後應有的尊榮。

至少皇帝在大節上並未虧待她跟永璂,這對她而言便已足夠了。

鬱宛道:“娘娘真是豁達。”

那拉氏自嘲般笑笑,“不過是吃一塹長一智,等你到本宮這個位置,你也會明白。”

鬱宛不想明白,她的人生格言是難得糊塗,而非清醒著痛苦,反正她也沒本事坐上高位,當個偏安一隅自得其樂的寵妃就很快活。

之後小陸氏便安分地在禦前做起端茶遞水洗筆研墨的工作,她若是個浣衣局的下人,或是包衣出身的奴婢,這份差事對她來說便非常好,可偏偏她是懷抱誌向來到深宮的,萬歲爺這番操作實在讓她無語凝噎——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遠在天邊,這才是最要命的部分。

鬱宛偶爾被皇帝叫進養心殿用膳,乾隆也毫不避嫌地讓陸嘉怡在一旁布菜,他覺得小陸氏一心一意愛慕著他,這種抬舉對她而言也是褒獎,不是人人都能近身伺候的,以前可都是李玉這位禦前總管負責呢。

小陸氏的眼珠灰暗得像塵封多年的珠寶,因為長期無人清理,已經哀怨得快要發黴了。

鬱宛就沒皇帝那般從容,她並不敢十分使喚小陸氏——不是人人都能有韓信那般雅量,受了胯-下之辱還麵不改色,多年之後發達也未報複,還把昔年折辱他的屠戶給封了官。

倘小陸氏是個記仇的,自己今日的舉動或許會令她沒齒難忘——你永遠不知道一個**鬥能給孩子帶來多大傷害,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又正是自尊心強烈的時候。

因此鬱宛隻胡亂讓王進保夾了兩筷子菜便匆匆撤退了,借口阿木爾要喝奶。

乾隆咦道:“你方才不是說公主歇下了麼?”

鬱宛笑了笑,“她覺淺,又愛鬨騰,片刻都離不開人。”

至於乾隆會否以為她出於嫉妒才不想跟小陸氏共處一室,鬱宛也懶得管了,愛怎麼想怎麼想吧,她在這裡才不方便,老男人找第二春,多新鮮的事呀!

她寧願去慶妃那裡多坐坐呢。

小陸氏如今有了差事,顧不上兩頭奔忙,啟祥宮的慶妃於是閒了下來,連裝病都不怎麼上心。

鬱宛這日去探望她時,隻見慶妃手裡捧著一本李漁的《風箏誤》,正坐床頭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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