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往事(1 / 2)

鬱宛等到啟程前才想起自己忘了問皇帝阿木爾該如何安置。

她看同行都沒有帶公主的,忻嬪是將八公主撇下了,貴妃則是把七公主九公主乃至十五阿哥都放在阿哥所裡,畢竟南巡一趟耗費人力物力都十分繁瑣,若還帶上沒長成的皇女們,難免又是乳母嬤嬤的一大堆,舉動也不方便。

鬱宛本來想讓婉嬪代管幾個月——愉妃與她不太相熟,鬱宛不好意思麻煩;穎妃倒是個古道熱腸的,可沒養過孩子,鬱宛也不放心,下剩也就婉嬪跟蘭貴人說得上話。

正好她倆住一個宮,相處起來也便宜。

可就在鬱宛讓人打包繈褓和衣裳準備送去鐘粹宮時,阿木爾忽然緊緊抓住她的袖子,大大的眼睛充滿淚水。

鬱宛知道這小鬼在做戲呢,以前想要什麼玩具又不肯給她時,便噘著嘴濕著眼做出一副可憐模樣,好博取同情,偏鬱宛每次都還上當——誰能拒絕得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家夥呢?

新燕也心軟了,“娘娘不若去求求皇上,至多帶兩名奶口,大不了我跟春泥多用些心,不會太費事的。”

鬱宛歎息,這倒不是費不費事的問題,是皇帝單為她破例的問題。雖說做寵妃的總會有些特殊待遇,可恃寵生嬌的次數多了,難免引來六宮側目。

好不容易慈寧宮對她的印象扭轉了些,她可不想再度淪為眼中釘。這回容嬪又不去,太後情緒無處發泄,隻怕就該盯上她了。

不過,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發,鬱宛到底沒舍得跟她分開,之前無知無覺也就罷了,如今阿木爾已經懂事,她可不能在女兒心裡種下一枚被拋棄的種子,那也太殘忍了些。

鬱宛尚在斟酌等見了皇帝如何措辭,養心殿那邊卻下了旨意。

王進保滿麵笑容,“萬歲爺怕旅途乏悶,讓豫妃娘娘千萬將十公主帶上,船上人員一應俱全,娘娘無須憂慮。”

鬱宛道:“皇上費心了。”

乾隆這樣看重阿木爾,多少還是令她有些觸動,不管是愛屋及烏還是阿木爾的性格格外討喜,皇帝這般舉動對阿木爾來說都是好事——不同於嬪妃還能安穩領俸祿度日,公主的終身好與不好可完全操縱在她皇阿瑪手裡,雖然厚此薄彼有些不公平,可人性都是自私的,她自然得先照顧好自己的孩子,才能有餘力管彆人的。

且因是皇帝主動提起,也免得她去吹枕頭風,太後那邊也不至於生出嫌隙。

鬱宛便愉快地將小格格的行李也打包起來。

轉眼進了二月,儀駕從北京啟程,再由山東入江蘇境,在宿遷順河集撤掉部分隨從的兵丁和車輛,之後在徐家集渡河、過江,去往蘇州。

鬱宛還沒坐過船呢,自然十分新奇,舒妃其實跟她一樣,但兩人的表現卻是南轅北轍。鬱宛如入無人之地,依舊活活潑潑,精力充沛,舒妃卻從剛來的那天就無甚胃口,臉色也不好看,宮人送進去的膳食分毫未動,而她的貼身侍女菱角更是隔半個時辰就到禦前叨擾。

王進保攔了幾次沒能攔住,隻得向皇帝請示,皇帝便放下話來,若實在不適,可以派一葉輕舟護送舒妃回宮,不必強自支撐。

第二天舒妃的病就奇跡般痊愈了。

慶妃暗暗好笑,對鬱宛道:“她還當自己跟小姑娘一般撒嬌撒癡呢,殊不知萬歲爺根本不吃這套。”

鬱宛顯得頗有同理心,“大概真是身子不適罷。”

她自己是不怎麼暈船,不過親戚裡有一聞見海風就吐的,坐船跟坐車又不同,還要顛簸許多,雖說這幾天江麵挺平靜的。

慶妃撇撇嘴,“我頭次來也吃不下東西,可誰像她這般誇張?恨不得連腸子都吐出來,我若是萬歲爺也懶得去看她,怪醃臢的。”

鬱宛笑道:“誰和你一樣潑辣?人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閨秀,你可是女中豪傑,擒了賊王殺了反叛的。”

慶妃聽出她笑話自己看的那些話本子,便要上來撕她的嘴,可礙著乾女兒在此,隻得忍了,上前親了親阿木爾結實臉蛋,“好孩子,彆跟你額娘一樣學得輕嘴薄舌,仔細以後下拔舌獄。”

鬱宛道:“你可唬不著她,這孩子膽子大著呢。”

有幾回阿木爾貪玩不肯睡覺,鬱宛就挑了幾個聊齋裡的清淡故事講給她聽——說是清淡,在她看來也夠嚇人的,可阿木爾非但不害怕,反而聽得津津有味。

鬱宛就覺得女兒青出於藍,這性子怕是隨了她外公外婆,根敦夫婦那可是真敢手撕狼群的。

兩人閒敘了一回,慶妃歎息道:“也虧得你帶了個孩子,否則這一路夠無聊的。”

陸嘉怡的事雖然過去,慶妃也正式進入養老階段,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嘉怡容貌與她肖似,又年輕招人疼。皇帝雖然趕了嘉怡出宮,可回想起未嘗不遺憾,再一看她日漸滄桑的容貌,難免覺得刺心,雖然這回南巡依舊帶上她,也不過是麵子情,再往後怕就難了。

鬱宛道:“姐姐何必灰心,舒妃比你失寵還早,萬歲爺不是照樣記著她麼?何況我瞧著萬歲爺並非忘了姐姐,明明是你不願理他,這一路過來多少機會,你可有跟他說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