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比較(1 / 2)

鬱宛唯恐皇帝堅持重用根敦,再三勸說,不惜給阿布挑出許多毛病來,諸如遊手好閒、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等等。

乾隆失笑,“做女兒的怎連生父都詆毀?”

鬱宛道:“臣妾是知無不言,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當著您的麵還要妾說謊嗎?”

她自己當然是不按三從四德那套的,不過是話術——她都這麼給根敦上眼藥了,皇帝若仍固執己見,未免太說不過去。

乾隆知道她真心想辭,遂不再勉強,卻仍笑道:“這是你的意思,你父母未必這麼想。”

鬱宛自信滿滿地道:“才不會,他們也巴不得偷懶呢。”

年過六旬的人,誰不想享點清福?根敦若真有野心,當初也不會率部族投靠清廷,直接就跟準噶爾交鋒了。

乾隆至此無話,他本意想將勒紮特部與達瓦達仕部並成一個,方便統轄,不過維持現狀也好:各部族間勢均力敵,才更有利於太平。

遂口述一道手諭,讓李玉幫他記下,卻是要從塞音察克的旁支中挑個合適的取而代之,新德穆齊實力愈是弱小,愈隻能牢牢依附於大清,到時候再讓根敦從旁敲打一二,相信會很老實。

鬱宛道:“那麼塞音察克本人呢?”

聽皇帝的意思隻是從德穆齊的位置上趕下來,並無其他製裁動作——可能考慮到慎嬪新喪,對母家太苛刻會顯得冷血。

乾隆睨著她,“草原那麼大,總會有地方棲身,還要朕替他操心麼?”

鬱宛會意,這是讓塞音察克自生自滅的意思了,正好她們部族跟塞音察克有點私仇要報,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這可是奉旨行凶,怪不得人。

乾隆就看她唇角微彎,一副偷了蜜的小狐狸模樣,實在是慧黠又可愛。

忍不住摩了摩她的臉,“你沒有彆的話跟朕說?”

鬱宛怔怔道:“什麼?”

她本就是代人送信來的,要不是皇帝臨時提起,她連塞音察克之事都不知道。

看來是太遲鈍了,乾隆眼睛微微眯起,“關於惇常在,你不想問問朕?”

宛兒雖不學無術,卻在人情世故上格外練達,想必早已看出他對汪氏的不對勁,他以為她不說吃醋,至少也該有點好奇才是。

鬱宛歎息道:“不過是個小小常在而已,您要臣妾說什麼,難道這汪氏的美色能威脅到臣妾嗎?”

連容嬪進宮她都沒鬨過,這位更是心平氣和,若說年齡上的危機感,她雖然三十三了,可還是很漂亮,惇常在在她看來不過是個青瓜蛋子而已。

乾隆隱晦地覷著她,“你可知朕為何留下汪氏?”

來了來了,又到腦筋急轉彎的時候,鬱宛在裝傻充愣與實話實說之間徘徊,最後還是選擇直言相告,這是她的優勢,她得保持下去,“是因為富察皇後?”

乾隆奇怪她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鬱宛笑道:“長得像先皇後有錯嗎?萬歲爺要追思過往,惇常在也想光耀門楣,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且乾隆追憶的究竟是富察皇後還是那段光輝歲月也很難說,如果富察皇後不是在最好的年華故去,他未必會這樣懷念。

人總是對逝去的格外執迷,就拿鬱宛自己來說,以前她不覺得草原上有什麼好,天乾物燥,清一色單調的蒙古包,四處是飄揚的沙土與馬糞氣味,恨不得早早逃離開去,可如今上了歲數,卻總是夢見那片廣袤無垠的地方——倘給她機會回去勒紮特部,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她跟皇帝最大的差彆,大概在於一個懷念的是人,另一個懷念的是物,那也沒法子,誰叫她的前夫們都不夠瀟灑俊朗,否則她現在也能有個白月光了。

然後她就見皇帝微微地笑起來,矜持的,卻是飽含驕傲的,“您怎麼了?”

“無事。”乾隆擺手,眉梢自鳴得意的氣息分毫不減。

他應該能成為宛兒的白月光罷——必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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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進忠帶去履郡王府上的隻有一句話,“殿下還記得四年前那場秋獮麼?”

四福晉並未覺得如何,秋獮不是年年都有麼,萬歲爺為何特意提起?

四阿哥聽後卻猛烈地咳嗽起來,果然如此,皇阿瑪當真是從那時起疑了他,皇貴妃死後對他的重用,不過是虛與委蛇,來降低他的戒心而已。

可他能怎麼辦?向皇阿瑪解釋九州清晏走水並非他手筆?一步錯步步錯,皇阿瑪斷不會相信的。

若是跟五弟那般救駕有功倒又好了,但,即使重回一來,四阿哥也沒信心能做到五阿哥那般——他尊敬皇阿瑪,但他更惜命,除非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