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侍疾(1 / 2)

那拉氏也覺出不對,叫人去將景陽宮的侍女召來盤問。戴佳氏已經裝殮,總不能開棺驗屍,那就隻能旁敲側擊打聽了。

戴佳氏的貼身使女菖蒲還差幾個月就到出宮年歲,本想安生留幾個月就回鄉養老的,不曾想忽蒙皇後召見,嚇得兩股戰戰,幾欲尿流。

那拉氏看這副模樣更覺其中有異,麵上卻是溫聲細語,問她戴佳氏離世前有何不妥。

菖蒲訕訕道:“奴婢也不知情……瞧著倒是好好的。”

那拉氏勃然變色,“還不從實招來!來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菖蒲慌了手腳,趕緊撲通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分辯起來,她是真不知道,娘娘那陣子脾氣惡化,動輒得咎,連陛下都敢拒之門外,她們這些伺候慣了的人也得打發出去,除了隔著紗簾按時將一日三餐送進內殿,其他的她是一概不敢多問的。

連太醫要來請平安脈都不許呢——她估摸著娘娘那時候就已心存死誌了。

那拉氏氣結,“這樣大的事為何不早來稟報?”

菖蒲哆哆嗦嗦,隱瞞不報視為失職,可若是違拗了娘娘心意,隻怕會被當場拉出去打死,她自然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的。

鬱宛想了想,“那煎藥的人呢,都是誰侍候?”

她記得上次去景陽宮也曾聞見一股濃重的藥氣,可見戴佳氏忘了吃飯也不會忘記吃藥——至少那時候她還沒想死。

菖蒲低頭,“是個叫小玉的宮女。”

那拉氏深吸口氣,“傳。”

菖蒲這會子也不敢做聲了,心想莫不是跟皇上發病有關?可她真是無辜,她就幫娘娘送了一回東西而已,倒黴催的。

不一會兒小玉就被帶了來,是個身形瘦削、分外聰敏伶俐的丫頭,吊梢眉下一雙眼睛骨碌碌轉著,可知心思靈活。

那拉氏照例問了幾句,小玉對答如流,亦看不出有何異常。

鬱宛卻敏感地發現小玉脖頸邊上有點點紅斑,像是瘡痂剝落後的痕跡,她使了個眼色,春泥將人帶到屏風後,脫去衣裳一瞧,果然胸口長了幾個水泡斑疹。

小玉還在掙紮,“你們做什麼?”

鬱宛大致理清頭緒,看來皇帝的病的確是經由那條腰帶染上的,而戴佳氏的病則來自這個替她煎藥的丫頭,就不知戴佳氏是否知道自己有病,還是誤以為沒有傳染性?

她若是無心之失倒還好些,若是故意想讓皇帝到九泉之下陪她……那這份癡情就實在消受不起了。

鬱宛看了眼那拉氏,“娘娘,此事不如容後再議?”

以此種方式侵害龍體,罪責與行刺無異,按理該株連九族,可無論戴佳氏是否有心,總督府畢竟是無辜的,她娘又是敬敏皇貴妃的親侄孫女,這要是議罪起來,牽涉頗廣,何況還有八公主在。

那拉氏頷首,“眼下還是治好萬歲爺的病要緊。”

她也不想白白當這個惡人,萬一皇帝相信戴佳氏,她這會子貿然問罪,反而落了不是。

鬱宛覺得該查清楚源頭,便又讓春泥將小玉拎出來,問她為何知情不報——這賊丫頭還一副憤憤不平模樣,仿佛脫件衣裳是奇恥大辱,若不是顧全顏麵,鬱宛直接就叫杜子騰上前查看了。

菖蒲倒是感同身受,“奴婢們這些在宮裡乾活的人,哪裡敢隨便稱病呢?”

便是難受得再厲害,也隻能偷偷抓兩貼藥罷了,一旦被主子棄而不用,立馬有趁虛而入的補上,再想恢複原職可是千難萬難。

鬱宛便問小玉,“這麼說,你是已經發過熱了?”

小玉害怕地點頭,“現在已經好多了。”

看她瘦瘦小小的,體質還真不錯,反而是乾隆爺這個能拉八石弓的一下子就病倒了,鬱宛隻能感慨人各有命。

她就好奇小玉的水痘是怎麼來的,按理皇宮是個頂封閉的場所,隻要彆隨便外出,很難染上些稀奇古怪的毛病。

小玉吞吞吐吐不敢言語。

鬱宛故意嚇唬她,“這個病能要人命,彆看現在不顯,再過一陣這皰疹還會變大,流膿滴血,爛成醬化在裡頭,到時候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看你怎麼辦!”

小玉被她嚇哭了,隻能嗚咽著承認,早在戴佳氏病重時她就偷偷把庫房裡的東西運了些出去,想暗自變賣——不過隻賣掉了最便宜的幾樣,那些貴重的因沒尋著下家,還放著未動呢。她也不是貪財,隻是爹娘生病無錢醫治,不得已才想了這個歪主意,本打算等寬裕些便贖回來的。

菖蒲登時眉立,難怪她前幾日清點時發現幾套瓷器不翼而飛,還以為是太監們不小心放到棺槨裡隨葬了,哪知是這個蹄子使壞!

二人立刻便要撕擄起來。

那拉氏叫人將她倆分開,又頭疼地問鬱宛,“豫妃,你看如何是好?”

查來查去原來是這麼樁公案,雖然並不複雜,可著實叫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