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184章(1 / 2)

鬱宛不禁想起曆朝皇帝大行時的場麵,連嬪妃們都得衰服哀泣,等著接班的繼承人更不用說,自然得比旁人悲痛十倍。

據她所知,先帝一朝的敦肅皇貴妃就曾因給康熙皇帝跪坐哭喪,以致勞累過度而小產,那是不會偷奸耍滑的。

乾隆自不會這般實誠,康熙爺雖然疼他,再怎麼虔心,把身體哭壞了可不值——長壽是有原因的。

鬱宛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著,盤核桃一般,自以為人家看不出她心裡的小九九。

殊不知乾隆看她就像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這人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誰都敢編排。

他不過教她個巧宗兒,誰說自己就是這麼乾的?似乾隆這樣的大孝子,哭靈自然也是真心實意,隻不過偷喝了幾碗額娘命人送來的雞湯罷了,說他演戲,真不像話!

鬱宛假哭被拆穿便懶得繼續下去,可隨即一轉眼瞧見乾隆碗裡是今春剛進貢的明前龍井,她自己都沒舍得喝,本打算送禮的,可被乾隆這麼鯨吞牛飲似的品嘗,活活給糟蹋掉了。

乾隆仿佛瞧見一隻發了性的母貓,渾身的毛根根豎起,趕緊道:“你也忒小氣,朕再賞些給你不就是了。”

鬱宛撇撇嘴,“怕是您那兒都未必有,這是杭州知府偷著塞給我的。”

乾隆哦了聲,可隨即反應過來,“你瞞著朕收禮?”

鬱宛糾正他,“不是行賄,是禮尚往來。”

她也給了知府夫人好些賞賜呢,反正她自己妝奩裡的首飾都戴不完,隨便抓一把都夠使的。

乾隆哭笑不得,“朕才封你做貴妃,你倒是半點不怕忌諱。”

鬱宛反問道:“難道一個剛直不阿的貴妃會叫底下人更放心麼?”

她知道皇帝此行是要探訪民生民計的,可除非微服出巡,要從這些地頭蛇嘴裡問出實話難上加難。鬱宛就賣了個破綻,故意表示她是蒙古來的,貪婪鄙俗,還性好奢侈,很快就跟那位知府夫人打成一片了,連胭脂都恨不得共用——也因此之故,她才得以知曉那些不易察覺的內情。

鬱宛示意新燕從簾後捧出一樣東西,乾隆翻開,見是本薄薄的賬冊。

鬱宛歎道:“可惜臣妾逗留的時間不多,勉強隻打聽到這些,命人抄錄了一份。”

那些深層次的交易如漕運鹽運自不會輕易叫她知悉,可鬱宛隨手記下的一鱗半爪已足以令皇帝感到驚喜了,“你可真是朕的賢內助。”

鬱宛故作謙虛,“不敢當,不敢當,臣妾不過是個笨人,懂得些笨法子罷了,比不得萬歲爺文韜武略,樣樣俱精。”

又趁機給汪氏上了點眼藥,“臣妾雖然愚鈍,也比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強,好歹臣妾光明磊落、一心為著萬歲爺不是?”

她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這件事要真是惇嬪乾的,那鬱宛難免看不起她——要爭寵倒是努力提升自個兒呀,老想著扳倒彆人算怎麼回事?古來那些留名青史的寵妃,哪個不是能歌善舞色藝出眾的。

她也就得益於天生一副好臉罷了。

乾隆閒閒望著她,“你跟汪氏似乎處得不太好?”

鬱宛心說那不可,有雞鴨的地方屎尿多,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多。當然這句話放男人身上也成立,她在草原上就常見一幫紅臉膛的漢子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尤其在多灌了幾兩黃湯之後,甚至還有不少隨地大小便。

可見男人兼具了雞鴨跟女人的缺點。

鬱宛正老神在在想著,卻見皇帝正含著的一口茶噴了出來,還不住咳嗽,顯然是嗆著了。

鬱宛趕緊拿抹布幫他揩拭,並未注意到乾隆責備的目光——都怪她說這些俗不可耐的笑話,否則他怎麼會失態?

還好大半噴濺在地上,隻沾濕了點前襟,稍微收拾下就沒事了。

鬱宛歎道:“就說這茶您喝不得,您偏不聽,總算吃虧了罷?”

還說她小氣,她隻見不得糟蹋東西,鬱宛心中默念,真是山豬吃不來細糠。

乾隆:……什麼亂七八糟的比方,太過分了啊。

*

成功用春風化雨的手段糊弄住萬歲爺,鬱宛轉頭又叫春泥去汪氏跟前警告一番,大意不外乎小妹妹你還太嫩了點,想跟我鬥,總得掂量掂量自己多少斤兩。

汪氏氣了個倒仰,卻也無計可施,隻覺得皇帝立場不堅定,既然要廢後,就該把跟皇後交好的人一並發作了才是,怎的豫貴妃三言兩語就得弄得偃旗息鼓了?這草原來的女子莫不是會燉**湯。

鬱宛心說汪氏到底進宮未久,對乾隆了解太淺,殊不知乾隆是最不要人議論他寡情的,甚至在收回那拉氏金冊金寶之前,皇帝還下了一道嘉獎皇後侄子訥蘇肯的諭旨,言下之意,他不會因皇後的過錯遷怒其家族,請臣民儘管放心——事實是否如此,就另待磋商了。

鬱宛因在皇帝跟前過了明路,便大大方方去了一趟內務府,盯著他們將翊坤宮短缺的東西送上來,此外還有禦膳房,鬱宛始終覺得健康的身體來源於健康的飲食,不管皇帝日後會否心回意轉,那拉氏都不可自暴自棄——說難聽點,她多活一天都是對萬歲爺的膈應,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