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明騷(1 / 2)

鬱宛穿著一身東北大花襖款式的旗服,頭上還包著頭巾,阿木爾坐在她膝上也裹得像隻白白胖胖的粽子,猛一看倒跟秦香蓮上京尋夫似的。

不用看鬱宛也知道周遭的侍衛們在忍笑,那有什麼?風度能有溫度重要?

今年的天涼的格外快,北京城風沙又大,她要是不多穿點,就成了“美麗凍人”了,何況她也不覺得如今能靠美色吸引皇帝,人家是七年之癢,她都八年多了,再好的風景也得看膩,還不如活出自我來。

至於阿木爾,鬱宛不想讓她養成以貌取人的習慣,尤其不要過分執著於自身外表——女大十八變,阿木爾日後會長成什麼樣無法預料,但無論如何,她都得以平和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

當然,考慮到父母的相貌都不差,除非遇上基因突變,阿木爾的的長相是不用太擔心的,不說美若天仙罷,總不可能醜絕人寰。

鬱宛從馬車裡探出頭來,仍舊拿那塊方巾捂著下巴,免得沙子跑進嘴中去,想叫個人來問問,怎麼慢吞吞的,也不把腳程加快些——她巴不得快些去快些回呢。

老實說,她對這趟旅行一點都不熱衷,尤其在皇帝隻帶了她跟阿木爾的情況下,簡直是把她們母女架在火上烤,在清朝這麼講究規矩體統的地方,跟烽火戲諸侯差不多了。

最叫她納悶的是,怎麼能不帶太後去呢?就算太後懶怠出門,皇帝也該禮貌性地問一句才是,這下倒成了私奔。

許是感應到她炙熱的目光,五阿哥順從地牽馬過來,“豫娘娘有何吩咐?”

可能以為她要喝水吃東西什麼的。

那乾糧鬱宛咽不太下,餅餌和糕點她自己就備著有,便隻讓五阿哥端了些熱湯來——也是鬱宛想的法子,把熬好的羊肉羹製成方便儲存的凍子,要用時在風爐上煮開便是,再沾上撕開的麵餅,便是一碗香噴噴羊肉泡饃。

她本是方便自己嘴饞時打牙祭,不想被乾隆給學了去,還說可以用在沙場上改善將士們的夥食,她這是無形中又蘇了一把?可要大規模推廣還是有難度,沒有罐頭工藝,食物到底還是難以長久保存。

五阿哥叫人端來湯飲,鬱宛又趁機問他,皇帝這回沒請太後出來,她記得以前無論南巡東巡,或是到哪兒出遊,乾隆都得加個奉皇太後的名義,這回怎麼忽然間這樣不孝?

永琪猶豫了一下,大概覺得家事告訴庶母也無妨,這才婉轉對她道,太後跟皇帝正為了十一阿哥的婚事置氣呢。

鬱宛訝道:“這麼早?”

永璂可還不足十四呢,可考慮到古代人普遍壽命短,早早成家立業也屬尋常事——大概皇太後也怕夜長夢多,得趁著她老人家健在時將婚事定下,再晚就尋不著好人家了。

五阿哥道:“也不算早,如今十一弟的婚事也商榷起來,他隻比十一弟大兩個月呢。”

這個鬱宛隱約也聽皇帝提起過,乾隆有意將傅恒之女指給永瑆——這些年富察氏與皇家的聯姻實在太多,真真說一句鐘鳴鼎食都不為過。

鬱宛自然是不會摻和的,不管皇帝是抬舉富察氏,還是要給永瑆說一門強有力的姻親,這都不與她相乾。連婉嬪這位養母都說不上話,鬱宛就更是高高掛起了。

至於十一阿哥……皇帝不可能看他一輩子孤家寡人,可如今正是在氣頭上,要他主動給那拉氏的兒子說親,豈不是自打耳光?太後雖然了解兒子,可感情用事起來難免犯糊塗,如今卻是弄巧成拙了。

此事隻可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鬱宛歎道:“原來萬歲爺為了這個才要出宮。”

與其留在宮裡跟太後彼此較勁,倒不如一走了之,讓太後有氣無處撒——皇帝噎人向來是一流的。

永琪尷尬地點點頭,起初他也想為皇後娘娘求求情,可愉妃額娘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莫要過多置喙,故而他也不敢流露半分。

鬱宛歎道:“你額娘也是為了你好,在這種關頭,誰勸都不管用,隻能等你皇阿瑪慢慢消氣。”

誰叫乾隆爺天生吃軟不吃硬呢?要是都拿規矩體統去壓他,那隻能是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

看五阿哥無精打采的模樣,鬱宛打趣他,“誰都跟阿哥一樣就好了,家裡頭和和睦睦的多放心,得空你還得教教你八弟,看看是怎麼修身齊家的。”

永璿跟嫡福晉章佳氏總是處不好,章佳氏因她阿瑪的緣故自覺高人一等,看永璿分外不順眼,永璿的性子卻是有些沉悶的,亦不會說漂亮話,結果是越來越糟,反而跟個姓王的使女好上了,章佳氏得知之後免不了又是一場大鬨。

鬱宛想起來便忍不住扶額,真真性格決定命運,永璿以前長兄如父的時候還沒覺得怎樣,大概有幼弟要照拂,他便分外好強,如今兄弟倆的日子都好起來了,反而又多了些潛藏的矛盾——其實家庭關係裡頭偶爾示示弱也無妨,就怕一個氣焰愈高,一個氣焰愈低,壓抑得久了,難免爆發出來,再加上有個工於內媚的王氏助攻,怎能不漸行漸遠?

鬱宛讓永璿多跟永琪學學,倒不是句空話,彆看兄弟倆一樣的沉默寡言,其實還是有差的,永璿是家庭緣故少年老成,至於永琪……在她看來是有些悶騷的,畢竟人長得帥又有才乾,僅這兩點就足以讓女孩子前赴後繼了。

五阿哥被她說得羞不自勝,幾乎落荒而逃,鬱宛見狀隻能得饒人處且饒人,笑著將話題岔開,又問起他足上的舊疾來。

這回五阿哥倒是坦誠,自陳入秋之後足踝處總是隱隱作痛,入夜之後尤其厲害,跟針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