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責打(2 / 2)

直至臘月二十三祭灶這天,鬱宛主動跟皇帝提起,“皇上許久沒看過汪妹妹了,不會這麼快就喜新厭舊了罷?”

乾隆正在教阿木爾寫春聯,他的才氣不足以做出流傳千古的佳句,對對子倒是夠用,四平八穩的也很適合練習。

不過阿木爾的字比她娘寫的還醜,叫鬱宛有些不忍直視,皇帝還說要貼出來,看來隻好掛在房梁上,那些等閒見不著的地方去。

乾隆淡淡道:“不是你讓朕秉公處置麼?”

他已經決定好好冷一冷汪氏,等汪氏自己幡然悔悟——她要是連這點悟性都沒有,那真是枉費自己對她的抬舉。

看來皇帝打算等明年再法外開恩,鬱宛眼珠子轉了轉,卻又勸道:“萬歲爺還是去鹹福宮瞧瞧罷,汪妹妹沒了您,怕是這個年都過得神昏氣喪。”

打一巴掌給顆甜棗,這是馭人之術中最基本的一條。她先讓汪氏落入穀底,在對方最絕望的時候施恩,想必汪氏必會對她感恩戴德五體投地——簡單來說就是PUA。

可乾隆哪會看不出她打的什麼算盤,懶懶道:“罷了,年下事情也多,不急在一時。”

“現在您不就很有空閒麼?大不了臣妾陪您過去。”鬱宛說完就嫻熟地喚李玉進來為皇帝更衣。

她如今先斬後奏是越來越自然了,乾隆雖有點好笑,但既然愛妃非要扮賢惠,他自然也樂得看她硬演,就當為單調的冬日添點顏色。

昨兒剛下過一場大雪,如今天上仍飄著微細的雪沫子,兩人擎著油紙傘從白茫茫地上相攜走過,散落一排整齊的腳印,隱隱倒有些老夫老妻的氛圍感。

直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鹹福宮前,乾隆看她不住地哈氣,笑道:“累吧?”

“才沒有,冬日裡這麼散散步反倒暖和。”鬱宛揣著皮手套,整個人打扮得跟頭熊似的,她不是來耀武揚威的,自然也不需同汪氏比美。

為了給鹹福宮一個驚喜,鬱宛也沒命通傳,兀自讓小桂子上前叩門。

不知是風聲太大還是裡頭人太忙,居然毫無回應,小桂子試著推了推,萬幸不曾落鎖,鬱宛笑道:“這正是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本是正正經經的一句詩,無奈她以往開車的次數太多,乾隆不禁側目。

才進了兩步便皺起眉頭,“什麼動靜?”

風聲裡隱約夾雜著鞭聲呼嘯,四格雖是個武將,可女兒看著嬌滴滴的,倒不曾聽說習武。

鬱宛也納罕,敢情人不可貌相呢。

兩人循聲向庭院裡走去,卻被麵前的一幕震住。

鬱宛下意識要去擋皇帝眼睛,旋即意識到他是個成年人了,不必像對阿木爾那樣戒備——還是不對,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隨便看了女孩子的玉體去了。

好在幾名受罰的宮女已匆匆從春凳上下來,胡亂找了塊麻布蓋上,麵露羞慚。

鬱宛示意春泥先叫那些人進屋,這才轉身看向汪氏,“妹妹在做什麼?”

汪氏唬得六神無主,皇帝已經半個月沒來,怎麼今日忽然造訪,隻得訕訕蹲了個福,“她們遇事不謹,臣妾才小小地責罰一二……”

鬱宛皺眉,“那也不必在冰天雪地,還叫她們剝了衣裳,本宮竟不知宮裡還有這種刑罰。”

宮裡的規矩是打人不打臉,更不可打得過重,到底宮女是要當差,儀容有失還怎麼伺候?這個汪氏倒是厲害,她看那麼厚的竹板都能打出內傷了,且在庭院裡脫了下裳當眾受罰,精神上的羞辱無疑更大。

李玉也是伺候人的,難免目露惻隱,“這法子名叫褫杖,本是衙役裡審犯人所用,惇嬪娘娘倒是忍心。”

惇嬪這會子已是冷汗津津,大氣也不敢出。

新燕和春泥檢視完傷勢出來,輕輕搖頭,“受刑的大多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有個叫頓珠的丫頭已然人事不省,不知是暈厥過度,還是死過去了。”

饒是鬱宛語氣裡都不禁帶了些憤怒之意,“妹妹宮裡的奴才伺候不當,大可以交由皇貴妃與本宮料理,怎的你卻濫用私刑,還鬨出這樣大的陣仗?”

須知宮女也是八旗出身,且名義上都是皇帝的女人,即便嬪妃也無太多權力責罰,汪氏此舉實在過了分。

而僅有的兩個完好人淑蘭與含櫻業已撲通跪倒在地,眼眶含淚,“求娘娘救救奴婢!”

二人揎起衣袖,胳膊上俱是道道淤痕,新傷舊傷交疊在一起。連對最親近的侍女都能如此,更彆說那些地位低下的宮娥們。

鬱宛靜靜等著皇帝發落,到這關口,她已用不著再多說什麼了。

乾隆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深吸口氣,“傳朕旨意,惇嬪汪氏秉性刻毒,殘害宮婢,著遷去冷宮,不必再來回朕了。”

汪氏隻覺雙膝一軟,整個人幾乎陷進冰涼的積雪中去。

她望著皇帝決然背影,牙關不自禁地顫抖起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