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母子(2 / 2)

他更怕自己認不出額娘,人常說哀莫大於心死,伍子胥更有一夜白頭的,額娘她……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呢?

許是察覺到永璂的緊張,鬱宛鼓勵似地捏捏他手背,示意他放鬆些。

永璂的惴惴不安在見到那襲深紫色身影的頃刻化為烏有,他幾乎是哭著撲上前去,“額娘!”

那拉氏將他攬在懷裡,定定打量著,“額娘的巴圖魯長高了,也變得更俊了。”

永璂有點害羞,雖然幾乎人人都這麼說,但從母後口中聽到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又迫切地要跟那拉氏分享這一年的成就,他的功課進步好多了,連師傅都常常誇他呢,便是最難作的八股他如今也能搜腸刮肚敷衍出幾篇來。

他還帶了“證據”,白紙黑字上有師傅用朱批做的標記,可見他沒扯謊。

那拉氏隻含笑聽著,間或摸摸他淡青色的頭皮,再見永璂實在是令她十分寬慰,可也隻能聊聊永璂的事了。

她在這裡的時間整個是靜止的,光陰如同凍結的冰棱,看不到過去,也看不見前路。唯有永璂還能給她帶來一絲鮮活的歡笑,她於願足矣。

鬱宛跟容嬤嬤悄悄退出來,把空間留給母子倆獨處。

看著殿內纖塵不染的地板與窗台,鬱宛歎道:“還是嬤嬤用心,身在陋室也不忘灑掃。”

容嬤嬤苦笑,“老奴隻是沒事找事罷了,主子閒坐還能看看書,老奴能乾什麼?”

鬱宛遲疑了一下,“娘娘身子還好罷?”

那拉氏看著比她上回仿佛氣色更要好些,可鬱宛敏感地察覺到那拉氏臉上多施了些脂粉——自從幽居之後她已不事妝飾,今日怎麼一反常態?

見對麵支支吾吾,鬱宛拉下臉道:“跟本宮有什麼不能說的,難道連我都信不過?”

容嬤嬤歎道:“並非老奴信不過娘娘,是主子不許奴婢告訴旁人。”

說完便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來,打開瞧時,上頭卻有絲絲縷縷的暗紅色血跡,業已乾涸。

鬱宛悚然,“什麼時候的事?”

“已經月了。”容嬤嬤垂頭。

“怎麼不早來稟報?”鬱宛氣結,轉念才想起自己當時並不在宮中,可過後也沒聽見半點風聲。

“是主子不叫奴婢說的,娘娘您也知曉,主子如今形同被廢,全仗一口氣吊著,再加上掛念十二阿哥。可十二阿哥已經不需人操心,太後要為他安頓親事,再加上娘娘您從旁照拂,主子自然無牽無掛。”容嬤嬤聲音裡有些哽咽,抬手拭了拭眼角,“奴婢瞧著,主子有點像純惠皇貴妃那時候的症狀,肺癆卻是無藥可醫的。”

鬱宛默然,再看昏暗光影裡的那對母子,隻覺得心情沉重,那拉氏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難道今日之見,便是永訣了麼?

容嬤嬤道:“奴婢還不敢跟主子說呢,您也知道主子多要強,也請您裝作不知罷,如常待她,這般,或許主子心裡還寬慰些。”

鬱宛唯有點頭。

她抬腳朝微光中走去,那拉氏已經敘完寒溫,“本宮這裡不宜久留,你還是快些帶永璂回去罷,仔細席上找尋起來。”

鬱宛怕聲音裡有些異樣,不敢多言,隻勉強道:“娘娘還是得保重自身,十二阿哥等著您參加婚宴呢。”

那拉氏微微一笑,“自當如此。”

儘管她知道多半是等不到了,但她還是儘全力給永璂送去祝福。她是個不太儘責的額娘,但能生下永璂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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