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撫蒙(2 / 2)

太醫院送去的靈丹妙藥並未救回傅恒性命,這位朝廷倚重的股肱之臣,病情依舊急劇惡化下去,直至七月十三撒手人寰,享年四十九歲。

對古人而言,五十實在是個很大的檻,難怪會被叫做知天命之齡。縱觀乾隆一朝的高位嬪妃,得寵的就沒一個活過五十,那幾位皇後皇貴妃莫不如此,這讓鬱宛起了點警惕,難不成乾隆爺竟是個克妻命麼?她是否該去請高僧算算八字,看看她跟皇帝究竟誰能克死誰?

乾隆自然無心理會她這些荒謬的念頭,而是沉浸在又一位故人辭世的悲痛裡。他親到富察府祭酒,並諭示喪禮按宗室鎮國公規格辦理,賜諡號“文忠”,真正意義上的無冕之王。

當然,這位大人原擔當得起,他為清廷效忠了大半載,戰功累累,尤為難得的是始終謹言慎行,從未有半分逾越之念。與前朝那些個擁兵自重的比起來,他更像乾隆的家臣,又有一分郎舅之情,也難怪他的死會令皇帝萬分傷感。

乾隆回來後便對著鬱宛長歎,“早知此番竟是永訣,朕情願當初不叫他出去。”

鬱宛看出乾隆爺此時的情緒是認真的——當然也僅限於此時,過後還是否這麼想就不一定了。

鬱宛勸道:“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傅恒大人心係朝廷,即便萬歲爺您一力勸阻,恐怕大人依舊會堅持出征,對一個武將而言,豈有比保家衛國更大的誌向?”

至少富察家也算留名青史了,這項壯舉,傅恒本人理應不遺憾。

乾隆沉默刹那,“朕隻覺得愧對孝賢,她生前最疼愛幼弟,可朕到底還是沒能保住傅恒平安。”

這個,鬱宛就不太好勸了,畢竟她對先皇後生平點滴懵然不知,換做魏佳氏興許還能開解一二。

乾隆勉強擠出些笑意,“罷了,是朕糊塗,朕不該跟你說這些話。”

鬱宛倒是不介意,她本就當慣了知心姐姐,不過生死這種事除非當事人自己想開,旁人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她諄諄道:“萬歲爺若覺得有愧,就多多恩賞鎮國公親眷罷,想來總能彌補一二。”

乾隆茫然頷首,“也隻能如此。”

因傅恒長子福靈安三年前已經過身,皇帝下旨命次子福隆安襲爵。福隆安既是工部尚書,又是尚了和嘉公主的額駙,如今這道恩旨下來,愈發該平步青雲。

三子福康安也被擢升為一等侍衛,這位年紀雖小,論起文韜武略比起乃父已不相上下,正是前途無量。

鬱宛不得不感慨,富察家確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賢才輩出,哪怕一個倒下了,也總有優秀的補上。有這樣的母家當後盾,和敬公主本應該知足,舒舒服服當她的嫡公主就夠了,卻偏偏人心無量,愣要惹是生非,實在辜負了富察氏這一窩好苗子。

她跟魏佳氏之間的嫌隙倒是越來越深了,這不,鎮國公的喪儀剛辦完,和敬就攛掇皇帝快些將七公主嫁出去。

七格格的婚事是早在意料之內的,自從養在舒妃處的八公主病歿,魏佳氏已很明白,她的兩個女兒必將有一個會被送去撫蒙。

年初皇帝讓劄薩克旗和碩親王成袞紮布的第七子拉旺多爾濟入宮覲見,當時魏佳氏便有所預兆,果不其然,未幾皇帝下旨封小七為固倫和靜公主——曆來隻有皇後之女能封固倫,那些撫蒙的除外。

她自認皇帝沒有立她為繼後的打算,那就隻能是後一種了。

不知是和敬公主的耳邊風起了作用,還是皇帝早就有此計劃,總之和靜公主的婚期就這麼定了下來,七月二十一日於正大光明殿行初定禮。

阿木爾看著姐姐,非常依依不舍,“我倒想嫁到蒙古去呢,皇阿瑪偏又不許。”

自從聽鬱宛講了許多草原上的奇聞異誌,阿木爾實在心馳神往,纏著乾隆說她也想撫蒙,怎料乾隆一口回絕。明明蒙古那邊常有人過來求親,她自己挑個合心合意的都不行麼?這個拉旺多爾濟她見過,長得還不錯,頗有幾分男子氣概。如果可以的話,她挺想跟和靜換換。

這種話聽在人耳裡不太好受,鬱宛忙將女兒拉回來,訕訕道:“稚子口無遮攔,娘娘莫與她比較。”

其實她倒不覺得皇帝是疼愛阿木爾才不叫她撫蒙,主要阿木爾身上就流著一半蒙古的血,這種聯姻就沒多大作用了——乾隆辦事,自然是要利益最大化的。

魏佳氏沉靜道:“我明白。”

她撫了撫阿木爾的臉頰,輕歎道:“貴妃,你不必為我難過,萬歲爺要走了我一個孩子,可他會從其他方麵予以補償,這世道是公平的。”

犧牲了小七,至少她的小九可以留在京裡,還有永琰永璘,萬歲爺也會因為愧疚對他們多多垂憐——兩害相權取其輕,她不會跟萬歲爺爭,因為爭也沒用。

而她還得提起精神,親自給和靜操辦遠行的事宜,以免皇帝以為她心有怨憤。魏佳氏疲倦地笑了笑,“貴妃你瞧,我就是這種人。”

鬱宛望著她沉重而瘦削的身影,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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