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歪理(1 / 2)

魏佳氏抬旗相當於消除了身份上最後一重障礙,眾人就猜測皇帝是否有再立一位繼後的意思:雖說魏佳氏看樣子活不了多久了,可一天的皇後也是皇後,就好像康熙爺的孝懿仁皇後那般,不也照樣名垂史冊麼?

不獨六宮嬪妃這麼想,和敬公主也是如遭雷擊,她再想不到皇帝會給魏佳氏抬旗,莫非留有餘情,當真想讓她與富察額娘平起平坐?

可怎麼能,她一個端茶遞水的婢女而已!

和敬公主坐不住了,立刻驅車趕至宮內,可皇帝沒空見她,年底積壓了一大堆奏章,忙著批閱都來不及,哪裡有閒情逸致應付多事的女兒?

和敬氣結,隻得又去往永壽宮,雖被白梅攔阻沒讓進入,卻隔著窗紙狠狠叫罵了一番,直指皇貴妃心性狡詐、詭計多端,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惡事,就為了謀取後位。當然,也沒忘把汪答應的控訴給添上。

和敬公主一向我行我素,暢快淋漓地罵了半個多時辰才離開,宮中自是紛紛傳開,又猜測和敬所言是真是假?這位公主雖然脾氣任性了些,可心直口快,倒不曾聽見說謊,難道皇貴妃真如她所說的那般?

雖是流言無稽,可魏佳氏極重臉麵,自是愈發氣悶。

這日鬱宛正在清理賬冊,就見永壽宮的侍人來報,說皇貴妃想見一見她。

鬱宛用眼色詢問,莫非魏佳氏竟不好了?

那人麵色凝重,點點頭,“還請您千萬移駕。”

鬱宛沒奈何,雖說她不明白魏佳氏何以不找皇帝卻找她,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自然還是得賞這個臉麵。

因讓小桂子備轎,另換了一身素淡衣裳出去。

永壽宮靜寂得像死水般,隻見往來宮人走動,卻聽不見聲音,想是魏佳氏力求安靜的緣故——和敬公主那場大鬨令她顏麵儘傷,她自是不想經曆第二次。

步入內殿,白梅察覺動靜,忙轉身向她施禮,這位姑姑因著伺候皇貴妃的緣故,素來有些倨傲,此刻臉上卻隻剩憫然,與深深的哀愁。

她努力壓抑著喉頭哽咽,“主子就在裡頭,貴妃娘娘自去罷。”

鬱宛掀起紗帳,覺得魏佳氏比慶貴妃死前的模樣還要壞些,慶貴妃向來是樂觀開朗的,哪怕氣若遊絲仍麵帶笑意,而魏佳氏,她躺在那兒就像具乾屍。

鬱宛輕喚了兩聲,才見她慢慢睜眼,“貴妃,你來了。”

鬱宛點頭,“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可有按時服藥?”

問了也是白問,可她跟魏佳氏之間除了虛偽的客套,又能剩下什麼?

魏佳氏吃力地坐起,鬱宛扶了一把,就見她笑道:“我這樣不中用的人,還吃藥作甚?”

鬱宛看她分明是沒了心氣,便道:“萬歲爺下旨給魏家抬旗,娘娘還有的是指望。”

魏佳氏輕輕搖頭,“若非我快死了,萬歲爺斷不會如此。”

奇怪,她以前怎會看不出這點?什麼爭強好勝,什麼光耀門楣,全在皇帝一念之間,她便是使儘渾身手段,那高座上的人看她也跟螻蟻一般。

她的命運,注定是被人主宰的。

鬱宛勸道:“可娘娘還有兩位皇子一位公主,為了他們,您也得快些好轉起來。”

魏佳氏自嘲地笑笑,曾經她也以為人力定能勝天,可和靜的死叫她看明白了,都是沒用的,倒不如是她的要強害了他們——當初她若沒將這些孩子帶到世上,會否更好些?和靜也不必淪為撫蒙的犧牲品,生在天家,本身就是一種過錯。

魏佳氏平靜地看著她,“貴妃,不管你怎麼想我,但我從無害你之心,汪氏亦絕非受我所指使。”

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把鬱宛視作威脅,倒不是對鬱宛多有好感,而是知道兩人身份不會對立。她們選擇了不同的路,注定不會有太多交集。

鬱宛點頭,“我明白。”

魏佳氏的理智是她所歎服的,她不會跟過分冷情的人做朋友,但日常生活中卻很喜歡跟這種人相處,因為不怎麼費力。

魏佳氏歎道,“其實我還是羨慕你的。”

說嫉妒也無妨。她必須一刻不停地向上攀爬,方能獲得想要擁有的一切,而鬱宛,卻活得如閒雲野鶴一般,那樣自在超逸。

鬱宛笑了笑,“因為嬪妾從無所求,自然總能舒心。”

對她這種隨遇而安的人而言,唯一值得發愁的便隻有生計吧,而進了皇宮,連這最後的問題也不必考慮,隻要她不主動作死,皇帝總會保她衣食無憂。

至於富貴、權力、尊位,橫豎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又何必汲汲營營呢?

魏佳氏自嘲地一笑,“看來我是太不知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