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1 / 2)

秦枝荷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半夜, 她到底是相府之女, 宋國公哪怕不喜歡,但人真的丟了, 不上心也不行。

何況還有幾個孩子看著呢。

她渾渾噩噩的被丟在後門前,茫茫然被下人發現的時候天都快亮了,下人們看到她,結結實實鬆了一口氣,急忙給帶了進去,嬤嬤對她倒是不錯,趕緊給她拍了拍身上,並遞來了食物和水:“趕緊吃了, 是不是凍壞了?”

“相公呢?”

嬤嬤瞧見她好像跟往日有些不一樣,道:“公爺在主屋呢。”

“我去找他。”

“等天亮了再去吧。”嬤嬤端起碗, 哄她:“來, 吃飯。”

那碗飯卻陡然被她一把揮掉,刻薄道:“我又不是沒收沒腳,不需要你喂!”

她瘋了之後倒的確是時常發脾氣, 但這話裡頭卻帶了點兒彆的意味,嬤嬤心裡奇怪,她已經起身走了出去,沿著記憶之中的道路來到了主屋門前。

這會兒天還沒亮,外頭冷颼颼的,她身上有些泥土,頭發也亂糟糟的, 但她並未來得及整理,到了主屋,守門的人卻不見曾經的畏懼,麵上恭敬,眼神卻並不,道:“國公爺已經睡下了,夫人還是明日再來吧。”

秦三姐臉一沉,當即一巴掌便抽了上去:“看清楚你在跟誰說話!”

仆人被打的臉神色慍怒,但見她身後劉嬤嬤還在,到底是敢怒不敢言,秦三姐冷笑一聲,看上去好像已經完全好了,但眼神裡麵卻少了以前的幾分高高在上,多了幾分癲狂。

她用力推開了門,一路走向緊閉的床幃,還沒到地方,就聽到裡麵傳來一聲質問:“那麼晚了,乾什麼的?”

宋國公拉開床幃,一眼看到她,神色也與往日有了很大不同,他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夫人怎麼又跑出來了?還不把她帶下去?”

下人們上前,秦三姐卻聽到床裡麵傳來了聲音,一聲十分嬌軟的:“誰呀?”

一條潔白的手臂攀上宋國公的肩膀,那漂亮的美妾一眼看到秦枝荷,便立刻縮了一下:“呀……”

宋國公安撫的拍了拍她,柔聲哄了一句:“彆怕。”然後又指揮後方的下人:“還愣著乾什麼?劉嬤嬤?快把她帶下去!”

劉嬤嬤伸手過來拉秦枝荷,後者卻陡然尖叫了一聲,她目眥欲裂的撲了過來:“你膽敢——!”

自打她進門之後,宋國公身邊幾乎沒有出現過任何女人,所有稍微有點姿色的侍女都全部被她換掉了,她不允許任何人打宋國公的主意,更唯恐彆人分走他一丁點兒的注意力,誰能想到,她剛被毒瘋不久,她的丈夫居然就背著她養起了嬌妾。

她瘋病發作,衝著宋國公身後的美妾便撲了過去,那美妾尖叫了一聲,立刻朝裡麵縮去,卻見秦枝荷麻利至極的爬了上去,尖利的指甲瞬間刮花了她美麗的臉蛋,宋國公大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腳猛地踢了過來:“快把這瘋女人綁出去!!”

秦枝荷披頭散發,眼睛瞥到那美妾眼中的諷刺和得意,越發奮力掙紮,但她怎麼可能是府裡打手的對手,很快被捆了個結實,宋國公摸了摸自己臉上同樣被戳到的傷口,氣的渾身都在發抖:“關起來,快把她給我關起來!”

秦枝荷很快被綁了個結結實實,重新被帶到了自己的院子裡,被重重的丟在床上,她瘋的厲害,一時之間也沒人敢靠近,劉嬤嬤遠遠的給她放了水,皺了皺眉,無可奈何的轉身走了出去,留兩個奴才守著門。

她平日裡對下人刻薄的厲害,何況方才才打過其中一個奴才,兩人等到劉嬤嬤離開之後,忽然互相對視了一眼,被她打過的奴才摸了進來,秦枝荷正在試圖把自己的身子從繩子裡抽出來,為防止她又大喊大叫,嘴巴也被堵住了。

那奴才一摸進來,她就陡然警惕,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喊聲,散落的發絲讓她瘋癲的眼神越發可怕,但那奴才卻一點兒都不怕,還冷笑了一聲。

瘋了之後的秦枝荷地位可謂一落千丈,她很快從間接的清醒之中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一邊竭力控製自己,一邊在憤恨之中掀翻了指甲。

幾個孩子都沒來看過她,劉嬤嬤告訴她,公子小姐們都害怕她,因為她之前突然發瘋卡住了宋珍的脖子,那之後,宋國公為了孩子們的安全考慮,也不許他們過來了。

宋歌倒是有時候會過來,但也很少噓寒問暖,他的腳被砍了之後,性格也變的沉默陰鬱了。

秦枝荷心裡頓時被莫大的委屈填滿,她急促的喘息,發抖,尖叫,她很快發現這樣的自己十分恐怖,她明明不想這樣,可好像完全控製不住自己,這讓她自己都有些恐懼起來。

她被允許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或許是因為她這兩天表現不錯,劉嬤嬤做主給她解開了繩子,她問:“那賤婢在哪兒?”

“您都這樣了……國公爺就隨他去吧。”

幾日相處下來,嬤嬤也發現她時好時壞了,她歎了口氣,但秦枝荷卻完全不肯,她隻好幫對方打聽,告訴她:“她這兩日說胃口不太好,所以沒怎麼出門。”

秦枝荷心中警鈴大作的同時,無法控製的嫉妒又一次將她包裹:“胃口不好?”

宋國公陪那美妾的時間倒是不少,聽說她胃口不好之後,便立刻差大夫進府看診,意料之外的,居然是個喜脈。

宋國公心裡喜憂摻半,一邊覺得這孩子不能要,一邊又在美妾的梨花帶雨之中軟了心腸,命廚房給熬了安胎藥。劉嬤嬤雖然覺得夫人瘋了,宋國公找了新歡是好事,可這麼大一把年紀了,還想再要孩子那就有點過分了,她將這件事告訴了秦枝荷。

當天下午,秦枝荷便偽裝丫鬟端著安胎藥走進了主屋。

那美妾正嬌嬌弱弱的朝嘴裡塞著梅子,聽到動靜,顰著細細的眉毛,輕聲道:“放下吧。”

秦枝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柔美的臉,慢慢的走過去把藥放下,一個健步衝上去,拿綁了自己幾日的繩子勒緊了她的脖子,美妾身旁的侍女大吃一驚,急忙朝外跑,卻被劉嬤嬤一把抓住,“夫人□□賤婢,你喊什麼?”

屋內,秦枝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麵前無助的望著自己的美人,低低的,惡狠狠的道“他是我丈夫,我丈夫!”

直到懷裡的美人沒了動靜,她才慢慢掀起眼睫,起身走向了桌案,上麵放著一個小框子,裡頭是一件小孩子的衣裳,還未成型,她伸手拿起剪刀,重新走向了地上的美人。

春寒乍暖,宋頌命人將暖房通風,細心觀察著初見日光的花朵,把水撒上的同時又噴了一些驅蟲藥,防止有蟲壞根,他照顧的仔細,這些花斷斷續續已經開了不少,還有青蘿從架子上垂下漂亮的枝葉,十分有意境。

走廊上,齊管家一路小跑走來,氣喘籲籲:“王妃,出事了。”

“怎麼了?”

“宋國公的眼睛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