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棱堡(1 / 2)

薔薇之名 紫微流年 6257 字 4個月前

黑暗空蕩的囚室,一個人倚在牆角一動不動。

單薄的襯衣浸透紫黑色的血漬,微蜷的雙足似乎被高溫灼燒,呈現出怵人的焦紅,一隻臟兮兮的老鼠大膽躥近,試探的舔了舔血肉模糊的手指,受腥甜的氣息吸引,放肆的跳上了手臂……

猝然彈了下身體,修納從惡夢中驚醒。

除了零星槍響,四周很安靜,石屋中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士兵,在惡戰的間隙短暫的睡眠。

從夢境回到現實,修納抑下狂跳的心臟,竟覺得手指發軟。

不可能是伊蘭,公爵的女兒就算被囚也不致於受刑。

理智十分清醒,心卻像被無形的利刃絞痛,無由的恐懼不安,修納下意識的按住胸口,仿佛觸摸著深藏內心的影子。

擔任警哨的達雷被聲響驚動,回頭望了一眼。“醒了?你臉色真糟。”

用力擦了下臉,修納冷靜下來,通過觀察口窺視外邊的動靜。“情況怎樣?”

“敵人在休息,但我猜下一波攻擊不會太久。”達雷不樂觀的咒罵。“那個愚蠢過頭的霍恩真該下地獄。”

這次的局麵相當麻煩。

叛軍頭領蓋爾是帝國男爵,出身軍隊,在領地內實行軍事化管製,喜愛殘酷的訓練。每每心血來潮便強令村民參與,不服從的一律重笞,這一帶土地肥沃卻收成不佳,農民麵黃肌瘦,毫無疑問原因在於蓋爾男爵隨時發作的癖好。

假如男爵僅僅是過將軍癮及鞭笞無辜,沒人會插手乾涉,但他還有個招災惹禍的毛病——極度自命不凡。

男爵對議會施政大放厥詞,甚至在賽馬會上衝撞了維肯公爵——最得陛下倚重的首席大臣,平日的素行不良正給了公爵極好的懲治借口。自知在劫難逃的蓋爾在謀反的帽子扣下前狂奔回領地,憑借多年搜刮的財富和訓練有素的村民,乾脆舉起了叛旗。

維肯公爵大怒,委任親信霍恩將軍集結重兵包圍了蓋爾的領地,要求在最短時間內將這不知死活的家夥送上絞架。可惜進入領地唯一的橋被蓋爾拆了,臨時搭建的便橋又無法承栽重型火炮,以至於對結實過頭的棱堡束手無策。

工兵一邊

趕工搭橋,一邊開掘塹壕,緩慢的進度難以實現維肯公爵的意願。

在強大的壓力下,霍恩將軍硬著頭皮發起進攻,除了產生幾百具屍體外彆無成果,最終找到昔日在棱堡乾活的泥瓦匠,重金獲悉了一條出入的秘道,派了先譴隊趁夜潛入,試圖打開棱堡的大門。

計劃很好,隻是霍恩忘了置疑泥水匠出現的時機是否過於恰好,因此小隊落入陷阱,修納絲毫不感意外。

“幸虧你找到這個地方,我們才能撐這麼久。”達雷環視了一下作為掩體的石屋,感慨而絕望。“可援軍進不來,子彈也快用光了,我們還是得死。”

蓋爾男爵的棱堡很大,數百年前曾經是座要塞,裡麵幾乎像一個小鎮,難怪有恃無恐。此刻藏身的地方是個古老的倉庫,大批糧袋提供了安全而堅實的屏護。

他們一出暗道就遇到了掃射,前排的士兵全數陣亡,幸存者憑借屍體堆成的掩體還擊,在命運女神的眷顧下逃進了石屋。敵人儘管圍困重重,但缺乏火炮一類的重武器一時也打不進來,雙方陷入了僵局。

“你猜蓋爾給了那個混帳什麼好處讓他心甘情願的賣命。”間諜連同先頭部隊一起被掃成了篩子,明知必死仍然敢於欺敵,這份忠誠實在令達雷困惑。

“他隻是普通的泥瓦匠。”

“你怎麼知道。”

“看他的手。”修納用□□挑起外衣在窗口試探的一晃,沒有任何反應。“恐怕也不是為錢,他清楚自己的下場,眼睛很絕望。大概有親人被扣作人質,很可能比我們更恨蓋爾。”

“你知道?為什麼不說出來。”達雷氣結,這才醒悟修納為何示意自己跟在最後。

“霍恩不會信,為了儘快攻破城堡他會嘗試任何可能,一小隊炮灰不值一提。”修納很清楚坦誠的結果,或者被霍恩以動搖軍心的罪名處決,或者事後被惱羞成怒的將軍秘密弄死,兩種都不太令人愉快。

“至少我們可以找機會逃跑。”達雷仍是滿心不甘。當逃兵雖然後患無窮,但總強勝做炮灰。

“我不能逃。”修納抽出槍檢查子彈,扣上彈匣,“天快亮了,敵人很鬆懈,我要趁這個間隙逃出圍困,找機會單獨行動。”

“你

瘋了,外麵圍成這樣怎麼出去,況且我們在棱堡中孤立無援,這樣做等於找死。”達雷瞪著眼,好像修納頭上突然長了兩隻角。

“不出去是等死。”無視置疑,修納淡瞥了一眼。“你怎樣選?找死或等死?”

攀在二樓簷角,聽著樓下激烈的交火,達雷無法相信自己竟同意了修納瘋狂的計劃。

他們懸在敵人頭上,滿地的火把照得下方通亮。

敵人正全神貫注的應對被困的士兵,雙方借著沙袋的掩護交鋒。但隻要一抬頭敵人就會發現達雷和修納的存在,隨時可能將他們掃成篩子。

無法抑製的緊張令達雷心跳如鼓,身旁的修納卻呼吸不亂,靜靜的盯著一側的屋脊,緩慢而無聲的攀援,向目標一點點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