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借酒澆愁(1 / 2)

與敵同眠 香小陌 11200 字 5個月前

Chapter 4. 借酒澆愁

裴少爺一句廢話沒講,也沒端出酸腐清高的架子,乖乖地過來給大老板陪酒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陪。

一桌人皆皮笑肉不笑,麵不和心也不和,氣氛極度尷尬,隻能沒話找話。

“好久沒見啊,年初《海川傳》在洛杉磯首映你去啦?你們家琰琰現在火得一塌糊塗,都不回公司了,不跟我們玩兒了。“許冉酸溜溜的。

“是麼,我沒去。”裴逸垂著眼灌酒,“他有多火了?”

“那個片子是他投資他製片他自己主演,票房也就差沒超《戰狼》,打了四十多億呢。”許冉覺著姓裴的裝傻充愣,真煩人,“得最佳外語片了,你說他多火了?”

“小孩兒牛/逼大了他,四十多億。”裴逸低聲咕噥,“小子真會撈錢,會傍人。”

“不是一家人麼。”許冉心想這妖精真能裝,你們一家子都很會傍。

“那是你弟啊?你親弟弟?”周彬也來了興致,火龍果的一身果毛兒抖了起來。

“嗬。”裴逸不置可否。

“我還真看過那個電影,你弟還會打?你弟可以的啊!”周彬由衷讚歎,發覺今天偶然不慎結交上了一位名人——的親戚。

“他那也算……會打?”裴逸甩出一絲挺不屑的笑。

“這樣就算很能打了吧?!”周彬連說帶比劃,就開始模仿電影裡董海川也就是裴二公子每次亮招的動作,很是興奮仰慕,“八卦掌,那一掌能隔山劈牛吧!四十多億,我以為這片兒的票房應該能超《戰狼》呢!”

“我連四個億也沒見過。”裴逸用牙去啃酒杯邊緣,齧齒動物的臭毛病似的。嘴唇很好看,自然上翹,笑容卻透著悲涼和古怪:“他們家錢又不是我的,我想做事也不給我,將來更不會給我。”

周彬:“怎麼個意思?你跟你弟不好?”

裴逸的眼因酒醉而混沌發直:“他又不是真的我弟……他關我屁事。”

許冉迅速瞟他老板一眼,章紹池一言不發不予置評。周彬順手捏了裴逸的耳朵,還幫這人抹掉西裝上濺的亂七八糟液體。

這種事他周公子反而一句就迅速領會,點頭表示相當理解萬分同情。周公子是從澳門來的,家裡老爸都七十多歲了,這孩子顯然不是原配大太太所生。他媽媽就是三房小姨太,老爸的二房已經不知被誰搞死了而大太太早年就出家念佛。公司董事會的大權由大房的兩子一女掌控,連肉湯都不會分給他這個三房敗家兒子,每月就給他區區兩萬塊的零花錢,填小qing婦的xiong罩都填不滿,早就矛盾叢生。

豪門恩怨大戲皆如出一轍,周公子聽著裴逸酒後瞎聊,愈發心有戚戚,這酒友合他的心意。

許冉一笑:“小裴,你跟你家琰琰,你倆到底誰大誰小?還是你大吧?”

裴逸也一笑:“他大。人家好歹也是嫡長子啊不然那麼狂?”

許冉趁機嘲笑:“哦,原來你是二房姑奶奶養出來噠?”

“二房三房都不是,”裴逸眼波驀然平靜,打量冉公主,“我是他們家撿的。”

許冉:“……”

周彬亦表情愕然,一聳肩。

原來是這樣,明白,姓裴的也夠可憐見兒的。

怪不得囊中羞澀連酒吧女的小費都要強行分享,家裡有個得過金鳳凰獎最佳編劇的劇作家老爸和大明星弟弟,都分不到錢,坐郵輪住底艙的四人上下鋪,全身上下最值錢就是這套二手店賒來的名牌西裝,還是彆人都不要的顏色所以日租金最便宜——這人看來是真落魄,誰都不待見的。

“同病相憐。”周彬收起不莊重的表情,認真地與裴公子碰杯。

“同病相憐,天涯淪落。”裴逸輕聲說。

回碰杯子,一飲而儘,看不見真切的眼神,隻見喉結抖動。

許冉被裴少爺那副落寞淒涼的小眼神勾得,又給續了一杯酒,心頭竟然也生出“人生多艱美人難養天生麗質難自棄”的深刻同情心。這些年在老板身邊做事使儘渾身解數,凡事有求必應身體力行,誰混口飯吃能容易啊。

裴少爺這幾年時運不濟過得很慘,周圍人也能猜出緣由。這人大約確實與家裡不合,兄弟不睦,彼此個性都要強,所以平日都不回家,就在外麵瞎混。後來聽說給一位姓戚的津門大佬做事。那人背景也不太乾淨,在那些公司無異於越貨洗錢甚至充作高級打手,裴家一定是看不上,但也管不聽一個已然成年的養子。

不料數年前燕城風雲突變,陳年舊案被掀,法辦了一大批人。姓戚的老總受到牽連失勢倒台,上了通緝名單。有人說人已經投海死了,有人說逃到了美洲。裴公子緊跟著也跑路失蹤了。

不跑難道等著被抓坐牢?發生這樣丟臉的事,更不敢回家,沒聲沒影兒就銷聲匿跡了。

許冉不住瞟他老板,遞眼色,章總明明應當知曉內情,就是沒表情。一尊黑臉門神,麵目高深莫測,一個字都不吭。

落魄人喝澆愁酒,再見麵已形同陌路、物是人非……

周彬那小傻子,隻顧喝酒和摸彆人腳,自己懷裡東西早就漏了。吉普賽女郎賊不走空,遞酒的工夫,順手摸走客人西裝內兜的錢夾。

章總正襟危坐且戒備心很嚴,臉上就刻著“生人勿近”,沒人敢過來撚老虎須子。裴逸懷裡也被摸過,然而衣兜裡隻剩硬幣,襯衫裡隻有胸肌,彆的啥都沒有,窮得掛相。

果然漂亮皮囊都是繡花枕頭,掏不出硬貨,舞女嫌棄得翻個白眼,撒開裴先生的肩膀扭身去摸彆人了。

門口偶然冒出兩名目光凶暴呆滯的深黑膚色雇傭兵,往四麵掃視,像在找人。

四伏的危機化作緊張的空氣,已經無處不在。海上的熱帶氣旋悶熱、混沌,又暗藏刀鋒。熱浪沿著走廊吹過舷梯和甲板,也彌漫到宴會廳與酒館的各個角落……

裴逸對許冉苦笑:“冉冉,再幫我點一杯。”

章紹池皺眉,突然發聲:“你彆喝了。”

裴逸:“難得章總請客麼。”

“讓你白喝的?”章紹池盯著人,“彆喝了,你從哪來回哪去,滾。”

心情極其不悅,也隱隱擔心,這船上畢竟不太安全,他很不願竟然在這種地方和小裴重逢。舊情恩怨暫且不表,在哪見麵都不該在這裡。

“我才不滾呢,二舅舅——”裴逸可憐巴巴拖長聲音,嘴巴噘起來了,睫毛抖出兩扇光澤。嗓音微微下沉還自帶婉轉尾音,天生就是勾人的胚子,那白兔眼神當真讓人無法拒絕。

這句“二舅舅”出口許冉先“撲哧”一聲沒忍住。

章紹池勃然變色,眼眶就紅了。

脫下褲子你跟我身下叫/床,提上褲子你就夾著腿叫舅舅了。這忒麼哪是兔子?這就是生吞獵物不吐骨頭的蛇才乾出的事!

老子當初,也是你的“獵物”嗎?

……

連冉公主都打聽過老板的家底,親戚關係是這麼回事:裴家老爸裴之訊,老媽徐綺裳,雖說是裴逸的養父養母不是親爹媽,可他也喊了徐琦裳二十多年“媽媽”。徐琦裳的哥哥徐琦躍,裴逸見了要喊大舅舅。這個徐綺躍就是章紹池當年在百萬莊大院裡拜把子的大哥,一道出來做生意親如一家。

所以麼,這“二舅舅”也沒叫錯啊。

床上求人就喊“二哥哥”,床下求人當然要喊“二舅舅”,見人下菜還要分場合呢。

何止要討一頓飯,裴逸就是手長腳長,一隻腳在茶幾下邊蹭,皮鞋就脫掉了,沒穿襪子的腳輕輕勾了章總的小腿。這絕對是四處東躲西藏早已身無分文,手頭拮據走投無路,求章總打賞一筆跑路費呢。

“小裴,你就給咱們老板跳個舞唄!”許冉不失時機再抖機靈,“你跳了老板肯定給你……”

章紹池用視線讓某人閉嘴。

“我跳得不好看。”裴逸垂眼靦腆一笑,順手伸到假發下麵摸摸發紅的耳朵。酒吧音樂實在太響了,耳廓內緣隱藏的最新微型高精度通話耳機裡“嗡嗡嗡”一陣噪音,至少兩名組員在喊他的指令,他實在聽不清楚。

震得他有點兒頭疼,他娘的。

或者,本來也沒有認真地聽下去了,酒杯裡晃得全是眼前人的倒影。

隔桌而視,他耳畔充斥的就是他自己的喘息,一抬眼正對章紹池的臉。男人的雙眼,不卑不亢又冷硬如霜,眼底卻全是被火紅翠綠裙擺撲碎一地的淩亂……

“你跳得確實不怎麼樣,很難看。”章紹池說,“你脫guang了,上桌跳,讓老子看個痛快。”

“那樣更不好看了。”裴逸麵不改色,“我要是跳了,二舅舅您在美國給我買棟樓?”

“你跳到老子滿意,老子可以給你買樓。”章紹池毫不猶豫地回敬,“你現在脫。”

或許就是在剛才,終於被激怒了。

周彬一聲不吭地看熱鬨,怔愣,已經插不上嘴。

“算啦章總。”許冉一看氣氛不妙,“小裴給咱們老板敬個酒麼,相識這麼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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