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黑曼巴蛇
“黑豹”是東非戰亂硝煙締造的無數孤兒中的一員。家庭的殘破、教育的缺失、以及暴力環境中激發出的殘暴血腥的性格,都造就了這樣一個個頭腦簡單也極易為人利用的機器,用微薄的利益就足以收買、豢養的戰鬥工具。
曾遭遇創傷的靈魂,在動蕩的戰爭中幸存,也在戰爭中灰飛煙滅,成為幕後黑手操縱的犧牲品。
最後關頭的求生欲望讓黑豹舉起槍,但已來不及擊發。受過特殊訓練的黑蛇,嘶鳴著的蛇口避開眼前障礙物,直襲敵人咽喉……
啊——
慘叫聲在黑暗中讓人肝膽俱裂!一口叼住黑豹喉嚨的那條蛇,其實隻剩了上半截,下半部□□軀分明已經被刀斬斷了,隻剩下神經性的脊柱痙攣。
這種蛇最名貴而恐怖的地方,就在於它們的喉嚨也是純黑。秀出致命毒牙的一刻,瀕死之人看到的就是一個黑色魔頭。
光線之外終於現出神秘幽靈般的身影,和那條手臂。
黑蛇之所以能夠奮力發動最後一次攻擊,就是那隻手操縱的。三根淩厲的手指捏住了蛇頭讓其無法扭動,強迫黑蛇張嘴露出牙齒,就像富有經驗的養蛇人取毒時的手段。命中目標的一刻,垂死的黑美人把毒囊所剩的毒液,一點都不剩,全都注入進去……
黑豹掐住喉嚨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掙紮。眾目睽睽之下,脖頸、胸口甚至手腕上的血管都紫紅暴凸出來,呼吸困難直至窒息。這人佝僂著劇烈抖動,短短兩分鐘就不動了。
手下人驚愕瘋狂,已經沒人還顧著放槍,生死關頭還是命比錢重要,轉身撒丫子逃命吧。
嘶——淩厲的“毒牙”再次攻城略地,耳後生風。風聲到時,就是一條致命血線留在獵物的頸間。
一雙深深眯起來的細長的眼,在黑暗中是微笑的,身體仍然虛弱但對付小股匪徒足夠了。雷霆閃電的速度,精準的襲擊,昂起的食指就是利器毒牙。三根手指相扣,撲殺擰喉時那黑衣緊裹的身姿有幾分妖異……
有人捂著喉嚨嚎叫。有人在交手中胳膊肘突然折斷,胸腔瞬間就被一股強大的勁力纏碎了……
那幾人臨死時候大約明白了,誰才是藏在暗處的第三條蛇。隻是明白得太晚,見識到“蛇王”真實麵目的人,肯定是沒機會見到今晚地中海上燦爛的落日餘暉了。
有人棄槍轉身逃命,被藏身暗處的男人順勢一腳踹飛了。
章老板的腳風淩厲,皮鞋鞋頭砸中那家夥的胸口,塌陷的肋骨就刺破了心臟。
章紹池站在角落的陰影下,眼裡光芒混亂。他與所有人同樣驚愕,腦海裡一片茫然。平生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自己見識短淺,如此遲鈍無知,而且,確實有點兒心悸。
從前以為,身邊養了隻小騷/貓,現在發現自己弄錯了,身邊養的是虎。
危難關頭,困局中逃生,兩人並肩作戰想要逃出去,確實也無暇顧及:眼前人早就不像他從前認識的那個人了……他在混亂間拚命想要回溯,試圖找回從前那個影子,但是也很難。扒拉著殘存的記憶發現看不清那背影,隻有一片迷惑他眼的白色光斑。
那些落荒而逃的烏合之眾,無疑替他們開辟了生路。那些人在劇場長長的一道樓梯上,撞成一團互相踩踏,非戰鬥減員又廢掉好幾個。
更何況,門口竟然還有伏兵等著他們,慌亂之中又被撕破了真麵目的保潔員女士削了兩個。聶妍隨手一甩,順勢丟出一枚煙霧放射器,現場“噗”得騰起一片白霧。
“這邊,跟我走!”聶妍一把扛住裴逸,就覺著裴逸半邊身體略微麻痹無力,“你怎麼了?”
“被小妖精舔了一口。”裴逸輕喘,話音有一絲委屈。
聶妍一聽就鬆口氣,丟個白眼很不屑:“大妖精還怕小妖精啊?不存在的,您牛掰您不怕呀。”
“也不知道給我說幾句暖和貼心的話!”裴組長給下屬提意見了,“真不會疼人,以後怎麼嫁。”
“您可拉倒吧,我怎麼疼您才能合了您心意啊!”聶妍一撇嘴,“帥哥,今晚上我好好地體貼你?”
“……”章紹池拽著裴組長的手腕,偷偷拽了幾下都沒能讓對方紆尊降貴地把頭轉過來,被徹底忽略一旁了。瞧著那倆人摟得緊緊的一唱一和,打情罵俏,他都插不進話。
“剛才在走廊遇到襲擊,是伊利亞身邊頭號打手山獅,那人功夫高強非常厲害。阿澤掩護我我才過得來,頻道還斷了我不知道他現在怎樣……” 聶妍附在耳邊彙報情況,裴逸立刻說“把人找到可彆出事!”
“你跟我回去,老子還有話問你呢。”章紹池用力一扯某人手腕,擺回一張嚴肅的門板臉,外人麵前還得撐出老總兼家長的架子。
“有話,以後有機會再說吧。”裴逸推開他的掌握,抽回手。
章紹池:“從遇見到現在你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
確實沒有說話機會,裴逸看著章總,眼神欲言又止,一心很難二用,腦子裡飛快思索的已經是阿澤和葵花怎樣了必須儘快彙合同伴,伊利亞很快就會發現黑豹也死了這家夥受到打擊喪心病狂下一步又會怎麼發瘋,上級有什麼指示,船上其他乘客有什麼動向,而我們將要如何應對呢……
裴逸:“……”
他輕聲一笑:“二舅舅咱倆還有什麼可說?您忙您的,我也忙著呢。後會無期吧成嗎?”
章紹池握住他胳膊肘湊近了臉:“明晚正好靠岸西西裡島,你跟我走。太危險了彆再玩兒了,這什麼爛事讓其他人去忙活!有人給你開薪水嗎逼你做這些事了?老子給你開五倍的薪水讓你把你的老板解雇了。就現在,告訴你的上司說你已經跳槽了不乾了,缺錢花老子買棟樓養著你!……你老老實實跟我下船。”
明明是些商量、懇求的話,總能被章總這人說成一段威脅和包養的糟糕口氣。
“您要雇我啊?”裴逸笑出聲。
“對,我公司裡缺個保安。”章總一臉理所當然,其實明明想說老子缺親密床/伴,缺貼身男友,缺人疼沒人愛,他媽的什麼都缺。
保安?!裴逸推開男人的胸膛,眼含譏笑:“算了吧二舅舅,老惦記著想睡我咱也得先活命啊。”
昏暗的迷幻的光圈裡,其實包含了許多艱難和糾結。
眼底某些光彩瞬間化作失望,章紹池麵色發紅:“你彆不識好歹又自大逞能我告訴你這條船上……”
裴逸:“章總,沙漠之熊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事還遠遠沒有結束,他很快就要來攤牌了。”
是的。狼牙、黑豹雙雙被殲,伊利亞絞儘心思也沒弄到開啟致命武器的密鑰。劫持了很棘手的人質,如今已成國際通緝犯眾矢之的。人質留也不是,殺也不是,麻煩大了。這號狂人,絕對不會就此認輸善罷甘休的。
……
教授的肩膀重重一抖,被一盆冰冷的水潑醒,因為極度壓抑和驚嚇,已然說不出話。
他睜大眼往旁邊看去,另一個鐵籠裡已經沒人了,隻剩一攤乾涸的黑血,他的學生,啊,啊——
那頭花斑豹子也暫時不見蹤影,這是依著習性把獵物拖到隱蔽處慢慢享用去了嗎!這無比折磨的精神酷刑,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一叢栗色小卷發出現在門口,像地獄的角落忽然降臨了天使。天使也是一身白袍,赤腳,渾身仿佛都是發光的。
小伊利亞悄悄溜進來,張望。常年身處兵荒馬亂的逃亡路上,對這樣陰森森見點兒血的場麵早都司空見慣,男孩睜大眼睛,並沒那麼害怕,打量倒臥在地的Dr. Yang。
“Hi……”小伊利亞肩挎電子琴打聲招呼,彼此見過,都認得。
教授緩緩坐起,維持著屬於年長學者的體麵尊嚴,點點頭:“你好啊,孩子。”
小伊利亞蹲在鐵籠外麵玩兒了一會,笑著用稚音說:“Doctor,我再給你彈個曲子,你要聽嗎?”
“不用了孩子。”教授露出發苦的笑容,捂著胸口搖頭,“你的金屬搖滾樂,我的心臟受不了啦,我歲數大了,還是,我來給你彈曲子吧……”
Dr. Yang拿過孩子的琴,用顫抖的手指摩挲那些琴鍵,給男孩彈了一曲平靜悠揚的俄國鄉村民歌,《在那遙遠的地方》。哀傷的樂曲卻驅不散籠罩在這艘大船上的邪惡欲/望。
劇場內,那片灰白色嗆人的煙霧終於散掉了,伊利亞帶人也趕到現場。這一地僵屍慘狀,當然不會有他想要得到的那隻珍稀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