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入骨相思
在療養院住了大半月, 以章總一向結實耐操的強壯身板, 真不樂意歇著養膘, 躺得他骨頭縫都癢了,還要隔三差五被杜名軍那位老基友上門進行言語騷擾。
秘書常來床前彙報,章總在病房裡養傷也不忘辦公, 還挺勤政。
此外就是一群熟人的電話慰問, 包括西西裡島船業大王Mr. Jiang,還有他老哥哥徐綺躍。
章總頭戴“鑒婊達人”的光環, 心裡早就劃出了道道:杜名軍那老流/氓每次過來探視, 純粹就是膈應他,老惦記著能不能艸,或者能不能借錢拉生意。而遠隔大洋的那位江老板, 雙方談過酒店賭場合作,就是探聽他傷有多重可彆掛了,投資可彆黃了, 要是真掛了趕緊轉移目標, 不會跟您這兒耽誤工夫。
至於裴家大舅子徐綺躍, 在公司上坑過他的, 探病實質上就是問問老章你的近況慘不慘啊, 摔得狠不狠啊?上次卸胳膊的仇,還記在你章紹池的賬上呢, 你也有吊著胳膊躺在病房的一天……活該!
在燕城這塊地界, 充滿霧霾的灰色天空他看得久了, 還真想看看清澈無雲的藍天。
夜深人靜, 床頭小燈打出光暈,章總一人獨處,隨手翻翻閒書,視頻叫/春的小貓咪就又來了。
許冉的嘴兒甜蜜蜜的:“老板,人家聽說您受傷心疼壞了啦,給個地址和房間號唄,我過去給您老請個安?”
章紹池說,不必了,視頻瞧一眼就夠了,你就給老子雲請安吧!
房間裡堆滿禮品,許多人陸陸續續送來孝敬他的。章紹池隨手翻檢,徐綺躍差人送來巴拿馬貓屎咖啡、緬甸檀香,杜名軍是給他買了幾套順滑的絲綢睡衣和內/褲;都是誘惑他驕奢淫/逸的玩意兒。
他順手拎起一個粉紅色禮品口袋。那包裝紙和蝴蝶結的幼稚款式,看著像Victoria\'s Secret那種店來的?
章紹池靠在床頭,從粉紅袋子裡翻出一個漂亮彆致又很有異國情調的包裝,標注著一堆他不認識的東南亞文字。
打開一看他登時兩眼發直,額角發紅——裡邊是一隻號稱最新款式優秀材質、能夠模擬十八歲少男少女幼/嫩皮膚光滑觸感的飛機杯!
章紹池目瞪口呆,再翻那紙袋,還有一瓶泰式橙花香型男用按摩油,以及慰問卡。
手寫字跡太熟了,每個字都戳他的眼。
【章總,這次旅行途中遭遇意外,我沒能照顧好您,累及您受傷,內心深感愧疚,我萬分的自責。送上薄禮一份請您海涵,待您身體安康之日定然當麵賠罪致歉。祝您早日康複,一切順心如意。】
章紹池怒而甩手把那隻飛機杯往對麵牆上擲去!
沒撒手,隻是一記空擲,他最終把某人大老遠送來的“禮物”狠狠捏在手裡,氣得笑出聲:“嗬,你行啊你?”
這還就是小騷貓的路數,絕對做得出來,從小就這樣蔫兒壞。每次吵個架犯個脾氣,都能氣得他發抖又無可奈何。
這小子真善解人意,老子忒麼如今獨守空床,看窗外煙花寂寞冷,真挺需要這隻飛機杯和按摩油。
章紹池抓起手機:【東西收到了,你也每天都用這個?你爽嗎?】
一條微信,半秒就發送到位了,顯示到側身隱蔽在窗邊陰影裡的年輕人的手機屏幕上。
四周寂靜空蕩,沒有短信提示音。裴組長出門習慣性的所有設備都關靜音,不暴露即時位置。一條短信而已,隔空輕輕擊中他的心口,讀著那文字,都能讓他身上浮出一陣輕微的酥/麻。
裴逸回得乾脆:【特爽,您也試試?】
章紹池秒回:【為什麼不敢來見我?】
裴逸盯著手機屏,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他站的位置,正好能悄悄透過章總房間窗簾的縫隙,瞥見靠在床頭的人。他一直躲在這個房間站著,就為了一個最好的位置角度。
他也站了快倆小時,腿都酸了,期間看著章總那位秘書來過又離開。
希望床頭那盞小燈能多亮一會兒,不然他就偷看不到了。
手指極為靈活,但他敲字很慢,糾結不在手指而在心情:【這次事對不住您,對不起啊。您彆生我氣,您靜心養傷,以後有機會再談。】
難得一句懇求寬恕的軟話,真少見啊。章紹池盯著這句,剛才還在暴躁咆哮的情緒又平複下來,覺著好像有一絲絲盼頭?
章紹池:【你在哪呢?你現在給我滾過來。】
裴逸:【人在天涯,我滾不過來了。】
視頻又“嘟嘟”響了,章總就知道是冉冉小家貓,於是威脅道:【你不過來,老子叫彆人過來睡。】
等不來回複,章總憋了一口怨夫氣,即刻吩咐視頻裡那位眼巴巴等著的:“淩霄水苑536號房間,你過來,就現在!……等會兒,帶兩份雞湯菜肉餛飩,老子餓著呢。”
裴逸怔住,急忙輕咳一聲暗號,問他高級助理:“他剛才說的什麼?誰在跟他聯係?”
原本應該去青島休假吃大螃蟹的【003】小同誌,被迫陪著他上司守夜。
範高的加班費就是一隻飛機杯,組長大人順便多買了一個給他。這事他娘的又成為NAF-A組組長的一大黑料,範高嘟嘟囔囔說“人家彆組組長直接給介紹對象相親包酒席呢好嘛我們組就每個單身漢賞一隻飛機杯!”
範小弟正在手忙腳亂地進行黑客行為:“我幫您看看,我剛才沒進去……他視頻已經關掉了,那個賬號名字就是許冉嘛……哎呀您快快快截住那個企圖偷人的小妖精,踢出去踢出去,您就過去敲門唄,他還能不讓您進去……”
裴逸突然蹲在地上,把臉埋在兩腿之間。
整個人像要抑鬱了,不願講話不想出聲。
【003】:“哎……頭兒,彆看了,回來吧,好嘛,回來讓我抱抱您。”
裴逸把臉埋住不抬頭,蜷成一隻逃避現實的大鴕鳥。從前以為把頭紮進沙子,就能前情往事隨風去、滾滾長江東逝水了,然而為什麼心口還是像針紮那樣難受?
他不看手機就直接敲出倆字,點了“發送”甩回給章總。
……
那晚深更半夜,冉公主還真聽話,真的趕來療養院的病號房。
裴逸是看著許冉那輛車進了花園,停在樓下車位。那小子拎著兩份熱乎乎的夜宵,領了諭旨屁顛顛兒前來探望老妖精。
床頭小燈亮了一夜,那倆人破天荒的,竟也聊了許多從前沒聊過的知心話。
章總一夜沒睡,把床頭的書丟給許冉:“你識字的吧?給老子念念書,就從這章開始念。”
結果許冉半夜困得五迷三道,眼都快睜不開,就坐在章總床尾念完了一厚本近代名家散文選。一晚上好像重新把高中語文課本學了一遍,頓覺自己長了不少學問,平生從庸俗的rou體欲/望又生出一番精神境界的追求,整個人都佛了……
“老板,”許冉抿著嘴嘲笑,“您還惦記小裴呢吧?您真那麼喜歡他。”
章紹池毫不掩飾地點頭,是,老子確實喜歡他。
這晚天空多雲,把月亮擋住了,沒有月光。那樣的月色是存在於一片明亮皎白的回憶的色調中,存在兩人心裡。
章紹池也收到了方才裴先生閉著眼甩過來的短信。
裴逸就用簡單乾脆的倆字威脅他:【你敢!】
章總現在看這句氣勢洶洶的撒潑的話,都覺著異常親切,神忒麼想樂,瞧把你能的,凶的你呦!……至少這腔調這脾氣,是他稀罕的小混蛋,絕對不是彆人冒充的。之前那條道歉還祝您萬事如意的屁話,才像哪個冒牌貨發的!沒氣得老子腎虧早衰就不錯了呢。
他倆都很年輕的歲月間,小裴還在念大學,生活費淨是二舅舅私下掏腰包給的,給小孩兒足夠吃喝玩樂生活糜爛的零花錢。
出去買電吉他和架子鼓,買高檔皮鞋和運動鞋。
他也曾經帶小孩兒去酒吧和夜/總會,作為男人出去見見世麵。那裡燈紅柳綠紙醉金迷,最適合浮躁而衝動的年輕人,尋求感官上的刺激……
夜/總會的漂亮男孩,掛牌有價,章總也出得起價,在昏暗光線下相擁跳慢舞。那時候他單身,那就是床/伴,不帶任何感情付出。
沙發裡的少年霍然站起身,黑暗中也看不清那乖張的表情:“二舅舅……你跟我跳舞,我也想跳。”
隨後那次外地出差,章總就走了倆星期,這邊他的後院就起火了。後來據徐綺躍和杜名軍倆人在他麵前添油加醋,說咱那外甥抽瘋了嗎,你知道那小子都乾啥了?
據說,夜/總會男孩跑來家裡找人,敲門,開門的正是小裴先生,早就憋在這兒等。小裴冷冷地對那男孩說:以後不準再來,這是我家。
男孩還在耍嬌嗔:這不是人家池哥哥的家嘛?
橫霸著家門不準彆人進的“乾外甥”,當時就勃然大怒了:池哥是你個騷/貨叫的?他是我一個人的哥哥。這個男人我睡過了,他就是我的!以後彆再來了,你再敢來我砍你啊?
倆人由爭執而動手,現場無外乎是野貓掐架上爪子互撓的精彩紛呈場麵。小裴先生臉蛋被撓了一個血道子,隨即拿了個凍成冰坨的啤酒易拉罐砸那小野貓的額頭,打出一個大腫包,把那小野貓當場給打哭了,滿臉血得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