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9. 失落的記憶(1 / 2)

與敵同眠 香小陌 11330 字 5個月前

Chapter 79. 失落的記憶

時間已過午夜,車庫門由遙控緩緩開啟。

裴逸駕車駛入彆墅院落。車前燈掃過樓上兩扇光線很黯的大窗, 厚重的窗簾遮住景色。

那是主臥, 房本兒上的一家之主早就睡了吧?

客廳桌上, 白瓷厚碗扣著兩大盤菜, 裴逸抬手悄悄摸上去, 還有一絲絲兒餘溫。

掀開瓷碗邊緣偷看一眼, 南味年糕炒軟殼蟹, 酥炸小脆骨, 是他喜歡吃的。二十四孝總裁情夫特意給他留的晚飯嗎?可惜剩到這個鐘點,早涼了, 脆骨口感就不好吃了……

屋裡一股皮鞋油味道, 一下子就聞出來。門廊邊的鞋架上,裴組長的幾雙好鞋都被擺出來, 有人可能在整晚的等待中煩悶無聊, 替他把每雙皮鞋都擦油打亮, 這套日常保養, 比臉上敷麵膜還勤快呢。

裴逸是那種很容易被感動和糾結愧疚的人,隻是他平時不愛說出來。說出口的浪/言浪/語, 總讓人誤以為他的G點就在那地方,其實他G點在心裡。

眼眶就又熱烘烘的,他蹲著撫摸那些鞣了五年相思味道的鞋, 再一隻鞋、一隻鞋地在掌上把玩,津津有味地欣賞。

每隻右腳的鞋幫內側,淺色皮子上, 他之前沒有觀察到,邊緣雕印了一行字號很小的製造編碼,寫的是,是什麼?……

後方的房門突然響動,裴逸回頭。

“回來了?”白衣睡褲打扮的居家男人站在書房門口,瞅他,“腳上穿得那雙也脫了吧,好鞋要保養,我打個油。”

“哦。”裴逸站起身。其實有那麼一刹那,潛意識裡,他回頭瞬間期盼自己能看到另一張臉,他昨夜在山間公路上不期而遇的人,昔日的親密戰友。

回頭一看是章總,心裡“唉”一聲,竟然有點小失落。

這種心態又讓他頓生愧疚,恃寵而驕太不像話了。晚飯尚帶餘溫還擺在桌上,而且章總右腕裹著繃帶,一看就是遇襲當晚手腕受傷了。

“抱歉,回來晚了,我們部門一直在開會。”裴逸解釋。

章總麵無情緒,都習慣了:“比以前混在外麵不回家的強。”

“我錯啦……”裴逸趕緊兩步過去,把人纏在書房門框上膩歪了好一會兒,“手腕還疼嗎?我都心疼死了……”

他咬住章總的襯衫領子,咬濕了,再捉住嘴唇強吻,唇舌纏綿。

章紹池穿了一條純麻家居褲,鬆鬆垮垮地掛在胯上,微露性/感的人魚線。還有平時常穿的打底白色緊身背心,隻是很不配套地在外麵又罩了白襯衫。

一看就是獨坐書房秀著一身健美肌肉,左等右等也等不來小情人的翻牌寵/幸、床笫之歡,零點都過了,越坐越冷,愈發淒涼心酸,抓一件襯衫裹上禦寒。

裴逸心事重重,簡單交代了:“公路殘留血跡化驗出來了,襲擊者就是我的下屬聞羽。”

落地大窗透視著人心。夜空如一塊濃墨深淵,漫天星光詭譎地對他們眨眼睛。每一顆星都若有所訴。

“如果你們化驗室的DNA檢測報告沒有弄錯,就是人有問題。”章總把揉亂的襯衫往胸前扯一扯,衣領沾著口水,坐在沙發上。

“智力,精神,腦子,甚至,記憶。”章紹池用手指戳一下太陽穴,“你的前任保鏢是不是瘋了、失憶了?”

裴逸知道章總這話不是開玩笑,是說真的。

“一位正直軍人,沒那麼容易推翻多年信仰,甚至背叛自己昔日戰友、背叛組織和國家。”章紹池是以己度人,設想假若是他遭遇這一切,“戰鬥受傷遇險很嚴重麼,兩年很長麼?兩年並沒有那麼長,老子他媽的五年不也熬過來?我叛變了嗎,我忘了你?我會不會有一天拿槍口對著你瞄準?……不會,就不可能。”

裴逸:“……”

章紹池整理手腕上雪白的繃帶:“他腦子一定有問題了,比如遭遇重傷腦震蕩,磕壞了磕傻了,失憶了。”

裴逸忙說:“我們這次確實懷疑,聞羽可能受到某種人腦芯片的控製,高科技產品,幾大國的軍工部門早有嘗試和研發。這玩意兒據說能夠塗改腦細胞原有的記憶格式,扭曲性格身份,就把一個人的過往經曆強行混淆、修改、覆蓋……這樣,或許也就一並解釋了寧非語和黃永鋒,也是同樣莫名其妙地失蹤,然後就慢慢被人控製。隻可惜那兩人已經死了,而我們又一時半會抓不到聞羽,不能打開看看怎麼回事!”

“是啊,你們抓不到人,而且根本不可能抓到活的再有機會審問和挖掘真相,還想把這人的天靈蓋撬開確認?裡麵是不是像你猜測的那樣?”章紹池冷冷地說,“你們就沒機會,因為……”

章紹池順手拿起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蹺著二郎腿,輕鬆一摁。

裴逸大驚失色,煞白。

“完全可能是這樣。”章紹池在昏暗的視線中點頭,“有人能在你的狙/擊手腦袋裡,裝一枚芯片覆蓋他的記憶,也能塞進去一枚可遙控的引爆器……你假若還念舊情,想保住這人的命,就不要全城通緝逼他走投無路。抓住就是死,不可能讓你們抓著活口。”

裴逸喉頭梗塞,胸口插刀,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是當局者迷了,斷臂切膚之痛讓他亂了方寸,腦子都塞住了。而章總旁觀者清,看得非常明白:這件事無解。

“除非你們有本事在旁人無從察覺的時候,就把這人製伏擒獲。”章紹池很遺憾地搖頭,“但是你麵對的,是一個喪失神智六親不認卻又身手高強隨時瞄準你們開火的戰鬥機器人。”

……

裴逸在飯桌旁無言呆坐,苦思良久。兩盤好菜徹底涼涼了。

還是老薑沉得住氣,章紹池對旁的任何事,都不至於這麼瘋瘋傻傻、失魂落魄的,不然他這五年被甩了守活寡早就他媽的瘋球了。他才不會。

章紹池彎腰欠身,拉住裴逸一隻腳,替他脫鞋:“行了,你慢慢想你的禦敵對策,我擦鞋。”

窗外燈影映照著人心的曲折,冥冥中一點星光穿透腦海中記憶的折頁,裴逸若有所思突然問:“鞋幫裡麵,刻得什麼?”

章總:“什麼?”

裴逸指著:“右腳,好像每隻右腳鞋幫內側,都有一行數字編碼。”

章總不置可否:“你自己不會看麼?”

但凡提到男人給他親手定製這個鞋的事,裴逸立刻又被一腔愧悔之情吞沒,趕緊打開小台燈,誠惶誠恐地就著光線仔細瞅。

他腳上這雙鞋,淺褐色的裡子上鑲有出廠編碼,以及“20140925”這串數字。

鞋型非常漂亮,皮質昂貴,花紋華麗。這雙就是五雙鞋裡質量最好、最貴的吧?

“到底什麼意思?”裴逸不解,“就是一個日期麼?”

章紹池直勾勾盯著他:“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日期。”

裴逸略不自然地問:“什麼日子啊?咱倆,不是早就分手了?前好幾個月就分開了。”

儘管是我單方麵以“失蹤”方式甩了你,不地道,具體情形自己都記不太清楚了。哥哥我對不起你,但是這些年我也身不由己言不由衷,我沒變心。

章紹池喃喃地重複:“咱倆分手了嗎?什麼時候你說過‘分手’,老子同意‘分手’嗎?”

裴逸被質問得語塞:“咱倆……沒分麼?”

章紹池眉頭緊鎖,神情苛刻而嚴肅:“你的通訊頻道密碼,為什麼就用得這串數字,讓我都能猜出來?為什麼?”

裴逸平日裡伶牙俐齒,這時張嘴結舌:“我,我那時候在船上偷看你保險櫃裡的文件,我弄出你保險櫃的密碼就是這串數字。既然你用的這個,對你很重要吧?我就順手拷貝了你的密碼,順手就用上了,反正外人一定猜不出來……我一直忘記問你,你當時怎麼一下子就能猜出來,我腳踝上的跟蹤定位裝置也用這個密碼?”

“我以為,是你自己也認為很重要。”章紹池盯著他,匪夷所思,雞同鴨講。

裴逸都懵了。

那一刻被男人剜心刻骨的眼神擊中心房。

仿佛一塊神秘的幕布突然在他眼前撕開,被一雙大手扯碎,終於露出背後猙獰的黑洞。熟悉的星空圖案在他眼前緩緩扭曲,在腦海裡轉動波形,全都不對勁了。

章紹池打量裴逸良久,眼神像極了在動物園看猴子,聲音沙啞發哽:“那年九月份,咱倆去過羅馬。我帶你去南歐度假,沿途一起遊覽了挺多地方,你還記得嗎?”

“九月,哥你說的哪年?”

“廢話,二零一四年。”

裴逸幾乎一臉驚恐!

他這種人極少陷入這樣的混亂和迷糊,腦子裡嗡嗡嗡得像有幾個齒輪以不同的咬合方式同時轉動,往不同的方向,偏偏還是一堆邊角缺損、生鏽缺油的破齒輪,切割著他的腦容量。

角落裡,塵封未動的某一冊書頁,突然攤開,呈現一片滾燙尖銳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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