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1. 空中堡壘
衛星地圖上, 密支那城往東, 與撣邦接壤的這塊土地, 毒王的老巢幾乎在同一時間, 不同的幾處地點,接二連三被“爆”了。
邊境一係列的“白象行動”,籌劃已經有些時日。自從幾星期前, 我邊防緝毒大隊遭遇伏擊、傷亡慘重的一刻起, 這樣的清剿和複仇,就必有一戰。就好像在幽深的密林中,一群野象揚鼻呼號,衝鋒陷陣,橫掃灌木和叢林……
吳廷冒乘坐的裝甲車及時地撤退,遠離了爆/炸火場, 頭也不回往南麵去了。
失去的陣地不再留戀,這些年經曆惡戰圍剿無數,不怕吃敗仗, 也不會輕易認輸, 老子還會殺回來的!……
毒王冷靜地發了短信:【不要出貨,走。】
取消交易, 買賣不做了。貨恐怕也有損失,心疼啊, 心在滴血。
手機一響,一則短信進來。
吳廷冒還以為他馬仔回話了,這麼快?
點開短信, 幾張圖片“唰”得充斥屏幕。
照片顯然源於偷拍,數月之前他在“基地”工廠看貨,生產線上燈火通明,把他的臉以及周圍幾員大將波奈溫、桑琨都映得清晰。
他端著那支填了臟彈的槍。
就是那批槍,填了炭疽細菌臟彈的軍火,在邊境伏擊了大陸的緝毒警,殺傷了人命。
吳廷冒的眼皮都抖了。彌漫的硝煙令他呼吸困難,凝成一股焦糊味,好像已經把他丟進焚化爐裡燒焦了。
有人向他施威了。這就是他派遣槍手並且使用臟彈,殺傷大陸緝毒警的證據。但是,這些軍火的研發打造,境外地穴工廠的一係列策劃、綁架以及日常運轉,全部這些手段,都是他們MCIA6的雷組長做下的好事。
倘若給這塊罪惡的大蛋糕劃分一下所占份額,冒爺還認為自己是無辜的小白兔呢,自己隻是下線買家,雷魄才是上線啊!
照片是誰發給他的?
還能有誰。
雷魄是要出賣同道,踢他下船了。這些照片落在燕城六處以及MCIA總部手裡,再算上已經暴露被炸的基地工廠,就是北緬“玉石商人”涉嫌千億非法軍火貿易以及殺害警員的罪證……或者已經發出去了。
一個黑/道瘋子遭遇了另一位從白道黑化過來的瘋子,才發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吳廷冒在嗆鼻的硝煙中嘶吼,慟捶胸口,啊——
一連串短信發出。
【取消全部交易,走,離開。】
【南部通道,撤離!】
……
幾十公裡之外,靠近撣邦的邊陲重鎮。
馬仔們聞風而動,轉身就走。鬼鬼祟祟的眼睛左顧右盼,晦澀的視線隱入人群。
山道上有車回轉,有人像烽火台傳信一樣接力發送消息:取消,取消……
“波厷呢?厷仔人呢?”
那一日淩晨,變故頻發。原本應當悉數撤退保命的交易車輛,偏偏是那個負責監視押車的家夥,出問題了。
吳廷冒手底下四大金剛死得差不多了,這個名叫波厷的打手,此時都還不知曉他堂兄波奈溫的下場。
波厷就耽擱了半小時而已。警方突然衝入夜市的一間洗頭房,在後巷堵住試圖跳窗逃跑的波厷。
這小子是從情/婦的閨房窗口跳下來的。乾這種斷頭的買賣,栽跟頭就栽在心不夠硬,臨陣逃命的時候竟還跑來安慰小情兒,被絆住了腳步。
許多條槍逼住,刺目的大燈照亮驚駭的臉。負隅頑抗的馬仔被一擁而上的警員壓倒。有人喊“捉活的!一定要拿住活的!”
“那是他情/婦,屋裡有幾袋小包裝的紅冰。”
“是樣品。搜,搜車,全麵搜。”
後方的司令部,楚總悠閒地喝了幾口茶,用耳麥交流吩咐:“告訴波厷那小子,他大老板的基地老巢已經被炸了,村莊生產鏈也被連根拔除,收繳了幾十噸原料成品,MCIA連夜正式下發A級通緝令……大勢已去,誰先交代誰從寬,彆再抵死頑抗了。”
過了二十分鐘,楚總收到那邊的回報。
楚珣麵容平靜:“那小子扛不住了?……好,按他說的線索,扣住押貨那幾輛車,全麵通緝吳廷冒。”
……
通往南部,潰敗奔逃的這條路上,驚心動魄,險象環生。
一雙疲憊且滿含血絲的眼,劃過密林之巔。曾經占山為王、自立為國的龐大基業,這些年被各路警方轟山圍剿,終於七零八落,被揍得翻不過身了。
“爸爸!……你教教我,這把槍怎麼用啊!”
男孩嗓音清脆,尚帶稚齒,麵頰上兩塊紅潮,眉峰卻已現出幾分桀驁,在山間敏捷地飛跑。
“好啊,老子教給你,這把槍怎麼用,用來打誰呢。”
知天命的老人眼底略過當年的情形,不知是否在內心暗暗地遺憾、懺悔,自己兒子怎的就不爭氣,怎麼就不如人家的兒子!
可是,能埋怨不懂事的小屁孩嗎?埋怨兒子當年誤入了歧途?這條路分明是你替他選擇,是你帶他踏上了這條歧路,死路,絕路。怨隻能埋怨你這做父親的,怎麼不如彆人家的父親一腔正氣熱血昂揚,還能護住崽子的周全平安!這就是失敗,無能!
差得太遠,輸得太慘,認命吧。
後方追擊的車輛無數,在公路上轟鳴,轉彎時撕扯出恐怖的摩擦聲。
章紹池駕駛著其中一輛越野,在山道上劃過弧線,車胎在後麵燙出白色痕跡。
裴組長終於和他的小分隊通話了:“前麵什麼路況?……為什麼他往這條道走?他打算怎麼逃?”
裴組長走一步已經往前看三步了:“機場和火車站他肯定不能去,前方公路也被警方封鎖。除非當地警方又有內鬼搞事兒放他生路,不然他能升天?”
章總插嘴道:“老家夥隻能鑽林子了。”
裴逸以手捏著通話器低吼:“在他鑽林子喂老虎之前截住他!”
後麵的車輛呼嘯而來。車窗裡探出一支槍/管,裴逸看不清臉,所有隊員都塗了迷彩保護色,但看端槍的姿勢好像是聞羽。
“梆”得一槍,擊中了目標車輛的後胎。
疾馳的公路上,車胎炸裂,爆響!
一大塊黑色膠皮飛起來,像炸膛的炮彈砸向後麵一輛警車,砸裂前窗導致車輛失控。
後麵一連串追尾,稀裡嘩啦……
而毒/梟乘坐的裝甲車極度傾斜了一下,瘋狂衝下公路,像一頭失控的猛獸,轟鳴著紮進密林……
章總的車子被飛濺的金屬零件和膠皮裹住,車輛劇烈抖動。裴組長大概是體重太輕,頭和肩膀狠狠撞到了車廂內壁,啊!
“你的安全帶呢?!”章總突然爆吼。
“……”裴逸大聲喘息,“我忘了係了。”
“這種地方你能忘係安全帶?!”章總怒斥。
這熊孩子,多少次在車裡卿卿我我快樂逍遙的時候都係著安全帶,打架飆車的時候你能忘了?隨時隨地都讓家長操心。
“信任你的車技麼。”裴逸驚魂未定,“唰”一下趕緊係緊防護措施。車輛幾乎被剮翻,與前方的障礙擦肩而過。
“目標呢?找!”裴逸說。
“這人可能真的要升天啊。”範高隔空緊急彙報,“前方百米有一片空地,不對啊,那原本應該是一大片森林……空用雷達係統,應該是飛行器、直升機、私人小飛機……”
一陣更加震撼的轟鳴聲,從叢林深處傳來。攪碎的樹葉飛濺,風雲雷電齊鳴,天色都變了。
他們聽聲音辨彆也知道這是什麼了——毒王選擇的逃生工具。
“臥槽,真有他的。”章紹池罵了一句。
“抓住他!”這是裴逸扯開安全帶從車裡衝出去留下的幾個字。於公於私,這把複仇之火就是至死方休……
巨大的一隻“鐵鳥”從樹林上空升起。看型號應當是一架退役的歐洲“虎式”武直,裝甲堅厚。
啟動倉皇,導致機身也不太穩定,很頑強地晃動,依裡歪斜地升上天空。
兩名馬仔守住直升機的艙門,持槍向公路上的車輛掃射回擊,極度驚恐且極度凶惡的麵孔也證明了絕望沒有退路。
許多人的視線遲一步才移上半空,沒有想到有人的速度和反應能那樣快。在“歐洲虎”升空的瞬間,一個黑色身影徒手攀上了起落架!
矯健的身影被帶上天空,烈風卷裹,亂夜飄搖,幾乎把人挾裹著吹下去。
但那影子勾手牢牢地掛在了起落架上,無比驚險。
“歐洲虎”帶著機艙裡的毒王,以及起落架上的裴組長,一起升空了,轟鳴著衝開一條逃生路。
“不要掃射!注意起落架上的人!”
頻道裡一陣瘋狂的吼,互相傳聲,所有人都看到了。
徒手攀緣的人像在風中進行一場死亡舞蹈,毫無懼色,就是一刹那的血性衝上了頭,絕不讓敵人逃脫鑽入密林深處。
蹲踞在直升機艙裡的槍手,好像也知道鐵鳥下麵掛了人。
匪徒開始躁動:“他在下麵,在咱們下麵!怎麼辦?!”
“歐洲虎”的駕駛員麵容冷酷:“乾掉他。”
駕駛員才是吳廷冒。
地麵人員也看清了:這年頭馬仔嘍囉都不好用,全部都靠不住,估摸都沒有正牌飛機駕照,親自操控飛行器的正是吳廷冒本人。
裴逸把自己的身體緊貼直升機底部,躲過第一波攻擊。
他的劣勢很快就被扭轉,攻擊火力突然停止並且……轉移了方向?
他在空中艱難地回頭,餘光掃到了另一架巨型鐵鳥刮起旋風,在叢林上空劈開道路,氣浪讓周圍的樹冠顫抖。
是他的組員嗎?
毒王駕駛飛行器越過這道山嶺,後方蜿蜒的公路一下子就看不見了。追蹤車輛都被拋到很遠的地方,幾乎就要逃脫了,很妙啊。
這一處小型機場,原本就是設計好的退路,從這裡迅速越到鄰邦,再從那裡出境,來日圖謀東山再起……
但是,今天,這條逃生路上,殺出攔路的猛虎。
第二架“歐洲虎”在空中實施著千裡追逐,死死咬住目標,緊盯著不放。駕駛員戴著透明眼罩,目光犀利,強抑著洶湧的情緒,很穩地在空中周旋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