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1 / 2)

【第二十九章】

倉庫門還在繼續被門外‘齊株’給堵著。

齊株那一貫沒有任何表情的麻木麵孔, 在此刻, 寫滿了憤怒。

它臉上帶著不少的淤青和傷痕,臉上的肉甚至是有些扭曲和猙獰了。連著它脖子上的那些腸肉,也稀稀落落的散落了一地。

地上滿是血淋淋的血, 和細碎的血塊。

而這淒慘的情景, 全都是因為某隻鬼而造成的。

它想要報複,憤怒的撞門,但因為門上貼了真武神符,如果它就這樣撞上去,不僅會進不到倉庫裡, 模樣反而會因為那張真武神符更加淒慘。

於是, 它隻能憤懣的將這個念頭給放棄。

它生氣的在客廳裡來回打轉, 絞儘腦汁的想著怎樣才能進入倉庫。

有時候, 它甚至還會特地的偽裝出它已經離開了的模樣,維持誘惑他們主動出現。

但它卻不知, 隻要司降先不開口說已經安全了,倉庫裡的人,是沒有一個會出來的。

說來也是讓人憋屈。

左茗卓這堂堂一個以捉鬼驅邪為己任的天師,現在竟要靠著一隻鬼來保命。

更令人憋屈的是。

不論是在驅鬼還是對付降頭上, 這隻脾氣不太好的鬼,要比他懂得多的多了。

……

門外。

因為沒能將倉庫裡的人給誆騙出來, 所以它氣的咬牙切齒, 很是憤怒。

然後, 隻聽它又偽裝了齊冰和齊程光的聲音, 想要誆騙他們開門。

‘齊冰’和‘齊程光’的聲音一唱一和的在門外響起。

“咦,人都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我去找找。”

“爸,在倉庫這裡呢!”

“你們在倉庫做什麼,快出來!”

“是啊,快出來!”

‘齊冰’和‘齊程光’的聲音一唱一和,後麵的每一句,基本上都有著‘快出來’這三個字。

客廳裡十分安靜,偌大。‘齊冰’和‘齊程光’二‘人’讓他們出來的聲音就這樣的在客廳內回蕩,宛如魔音一般,一直不停的重複。

但倉庫內的幾人已經被騙過了一次,哪可能還會再中招第二次。

若要是再被騙第二次,那就不是天真,而是蠢了。

蠢到無以言喻。

而門外的‘齊冰’和‘齊程光’見叫他們出來的這個法子沒什麼用,於是便聰明的又換了個法子。

“裡麵有蛇哦,要是再不出來,可能會被蛇咬哦。”

“我聽說這裡麵有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能不能開一下門,我有東西落在裡麵了,我進去拿了就走——”

“你們呆在裡麵不悶嗎?”

‘齊冰’和‘齊程光’在門外叫喚了半天,結果倉庫內的人仍是沒反應。於是,‘他們’終於忍不住了。

‘齊冰’和‘齊程光’的聲音在一瞬間消失,變成了一個聲線。

齊株那尖銳又刺耳的發狂聲在門外響起。

“我讓你們開門——”

倉庫內的幾人身形一顫,背脊發涼。

左茗卓身子微抖,下意識的回頭朝司降的方向看了眼。

左茗卓蹙眉,略有些尷尬的問:“呃,那個……我們這樣一直呆著這裡就行了嗎?”

……

沒有回答。

大概是早就習慣了司降這愛搭不理的性子,左茗卓默了默,便識相的沒再繼續問下去。

而殊不知,他現在,彆說是站著,就連說話也有一點困難了。

剛才為了保住這個殼子,強行離體,現出原形。這點已經足夠勉強了。後來還又為了拖住它,強行的使用本就為數不多的鬼氣,雖然剛才隻有短短的幾分鐘,但是已經讓他虛弱至極。

若不是因為還有一個牛鼻子老道虎視眈眈的站在一旁,恐怕他早就倒了地。

司降強撐著身子,靜默不語的靠在牆邊,麵色不動如山。

而實際上,他的額頭早就已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門外的齊程光一行人等了許久。

因為以為司降過一會就會開門放他們進去,所以他們出門的時候,身上隻穿了一層薄薄的睡衣,並沒有穿多少。

三人在門外站了好幾個小時,還沒見到宅子裡有什麼動靜,在門外凍的瑟瑟發抖的三人終於忍不住了。

在這三人之中,齊程光因為身上有傷,所以出門的時候,比起孫榕和齊冰二人,他要穿的多了點。

不過即便如此,齊程光仍是冷的瑟瑟發抖。

門外,齊程光終於忍不住了,疑惑不解的問:“大師到底在裡麵做什麼?為什麼現在還沒開門?”

難道是驅鬼嗎?可是他身上的鬼不是早就已經被驅除掉了嗎?

孫榕兩隻手扶著齊程光的手臂,她冷的往齊程光的方向畏縮了點。

孫榕扭頭看向旁邊站著的齊冰,說:“你剛才不是去開門了嗎?為什麼不進去?”

齊冰回:“門打不開。”

孫榕蹙眉,疑惑不解道:“大師把門給鎖上了?”

齊冰嗯了聲。

對於左茗卓和司降的人品,孫榕是不怎麼懷疑的。

司降和左茗卓的麵相,一看就不是那種偷雞摸狗之人。

而且,若要是真的是想要錢的話,早在驅鬼的時候,他們就能獅子大開口,直接了當的找她要錢了,她也絕對不敢不給。

所以,完全沒必要這樣偷雞摸狗。

但是……大師現在到底在屋子裡做什麼?徒弟也在,甚至是齊株也在裡麵,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於是,孫榕對著齊冰問道:“你帶了電話嗎?”

齊冰回:“帶了。”

孫榕長舒了口氣,回:“那你往家裡打電話看看,究竟是一個什麼情況。”

齊冰應了聲好,逃出手機,將電話撥通。

……

自然,沒有應答。

幾個人現在都在倉庫裡呆著,怎麼可能會有機會接電話。

就算不在倉庫,也沒人敢接。

齊冰接連打了三通都無人應答,於是他皺著眉將電話掛斷。

掛斷後,他沉著臉說:“沒人接。”

孫榕一怔,然後立刻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孫榕:“不會是出事了吧?”

齊冰想也不想:“不可能。”

他的男神那麼霸氣,那麼帥,怎麼可能會出事呢!

孫榕卻越來越擔心,說:“你快到窗戶那去看看,彆是出了什麼事。”

齊冰雖覺得他的男神不可能會出事,但他還是聽話的走到了落地窗邊,朝屋內看了眼。

僅止一眼,齊冰瞬間呆住。

他看到了齊株。

準確一點,是隻有一個腦袋的齊株。

隻剩下一個腦袋的齊株憤怒的在客廳裡來回打轉,它脖子下的血肉和大腸在柔軟的地毯上拖拽,劃出一道鮮明的血痕。

米白色的地毯現在已經完全被染成了紅色,可見齊株到底在客廳裡轉了多少圈。

齊冰眼也不眨的注視著眼前的情景,第一反應,便就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雖然他的確不太喜歡齊株這人,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未曾想過,齊株竟然……壓根就不是人。

明明白天的時候,齊株除了不說話之外,會走會動,怎麼會是——

還未等齊冰想罷,正在客廳內打轉的齊株看到了他。

齊株眼前一亮。

好似見到了肥肉一般,齊株瞪著一雙滲血的眼珠,拖著那些血塊和粉色的腸肉,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疾速朝齊冰的方向衝了過去。

齊冰身子僵住。

齊冰腦子裡一片空白,已經完全忘了該如何反應。

齊株飛快的朝齊冰衝去,而就在它張大了嘴,準備一口將齊冰的腦袋給咬掉時,它重重的撞在了落地窗的鋼化玻璃上。

它又被彈了回去。

它不服氣,接著又撞。

然後又被彈回去。

如此重複了大概十幾次之後,它才絕望的發現,門外的這塊肥肉,它是吃不著的。

於是它恨恨的瞪了齊冰一眼,又重新回到了倉庫門外,決定繼續和倉庫裡的幾人周旋。

它慢悠悠的飛著離開。

它離開了好一會,齊冰才從震驚的狀態中回過了神來。

齊冰腿下一軟,差點癱軟在地。好在他及時的將自己給穩住了。

齊冰回想起齊株剛才的模樣,心有餘悸。

為什麼大門緊鎖,又為什麼他們遲遲不出來,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因為齊株是鬼。

齊冰突然想起了六天前,他男神說過的話。

男神說:‘六天後會再過來一趟。’

那時所有人都不甚理解,明明已經驅了鬼,為什麼還要再來一趟。現在想想,原來竟然是這個原因。

男神……真帥啊。

想到司降,齊冰心下的那些恐懼一下子蕩然無存,消失的無影無蹤。

齊冰春心蕩漾的重新回到了齊程光和孫榕身邊。

瞅著齊冰臉上‘奇怪’的神情,孫榕擰著眉頭,頗為不解的問道道:“兒子……你這怎麼了?”

齊程光跟著追問:“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說到這裡,齊冰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了些許。

隻聽齊冰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們知道為什麼大師在六天前說,今天會再過來一趟嗎?”

二人搖頭。

想到齊元慶,齊冰嘴角輕扯,露出了一個十分輕蔑又不屑的笑容。

齊冰沉聲道:“因為他知道今天叔公會過來。”

二人一下子登時變的更為不解。

叔父怎麼又和大師扯上關係了?

齊冰笑了笑,說:“爸,媽。你們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麼嗎?”

齊程光和孫榕立刻一齊不約而同的問:“什麼?”

齊冰回:“……我看到了一個人的腦袋。”

齊程光和孫榕還是不太明白齊冰的意思。

齊冰淡定自若的補上兩句:“我在客廳裡,看到了叔公兒子的腦袋,就飄在客廳裡。剛才他見到我,還朝我衝了過來,想要咬我。”

齊程光和孫榕低低的倒吸了口氣。

二人難以置信。

齊程光:“這……這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孫榕卻是終於隱約的懂了什麼。

孫榕問:“所以……一直跟在叔父身邊的那個孩子,其實是鬼嗎?”

齊冰點頭。

孫榕喃喃,直說原來如此。

難怪叔父明明不喜歡她,還總是帶著那個孩子往這裡來。

難怪那個‘孩子’不愛動,也不喜歡說話。

難怪叔父對她家的錢那麼關心,因為他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又難怪為什麼剛才叔父會急匆匆的離開,將齊株落在了這裡。

原來不是遺忘,而是刻意而為之。

難怪……

想起這一個多月裡的種種細節,孫榕終於有了答案。

孫榕眼角含淚,說:“難怪大師六天前突然說,今天還會再過來一趟……大師對我們的情,我們家當真是無以為報了……”

聽到這裡,隻聽齊冰想也不想的否認道:“不,媽,我覺得我們還能回報大師。”

孫榕不明就裡的抬頭。

孫榕下意識問:“怎麼回報?”

齊冰:“我以身相許。”

……

場麵突然一下子變得極為安靜。

少頃,孫榕終於開口。

孫榕:“……大師不會要的。”

齊冰:“……說不一定呢。”

孫榕:“……沒有說不一定。”

齊冰頗為鬱悶的看了孫榕一眼。

齊冰:“我哪裡不好了。”

孫榕:“雖然沒有哪裡不好,但是大師喜歡的,肯定不是你這個類型。”

同一時間,正在倉庫的司降突然打了個噴嚏。

倉庫裡陰冷狹窄,不透風,平時更見不到陽光,所以是陰涼又濕冷。

這個地方本來就冷,到了晚上,就更冷了。

出門的時候,他的身上沒穿多少的衣服,隻穿了一套T恤和長褲。穿成這樣呆在這裡,完全可以讓人想象他這會到底有多冷了。

簡直就是冷的刺骨。

並不是司降不想多穿,出門的時候,廖鳴甚至還提醒了他晚上得多穿兩件,不然會很冷。

然而,金誌國家裡的衣服就那一兩件,他將這T恤和長褲給穿出門之後,其實金誌國的家裡幾乎根本就已經沒幾件衣服了。

實際上,在拿到兩百萬之後,這六天裡,廖鳴曾不止一次的想要讓自家師父出門,上街去買新衣服。然而因為司降對新衣服沒什麼興趣,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所以便毫不猶豫的屢次回絕。

現在看來……自家徒弟是對的。

等這次回去了,就去買衣服。

想到這,司降便就不禁又煩躁了起來。

嘖。

又得吃喝拉撒,又得穿衣服洗澡,還得睡覺賺錢……真麻煩。

司降十分懷念當年做鬼的那些日子。

雖然司降隻字未言,但他那蒼白的麵孔,已經無聲的表明了他現在這會究竟有多冷了。

廖鳴看著自家師父麵色蒼白,非常的想要上前去做些什麼,但他站在原地躊躇半響,始終無能為力。因為他全身上下,也沒穿多少。

和自家師父相比,廖鳴也就隻是一個短袖和長袖的區彆罷了。

但是廖鳴實在是不忍看著自家師父這副模樣,於是鼓起勇氣,抱著馬上會被自家師父痛罵的心理準備,小心翼翼的說道:“……師父,我靠著你取暖吧?這樣會暖和一點。”

司降頭也不抬:“不必。”

廖鳴遲疑:“可是師父,你會感冒的……”

他還是那個回答。

司降:“不必。”

廖鳴委屈的合上了嘴。

這個時候,一旁的左茗卓猶豫了片刻,將自己身上的外套遞了過來。

左茗卓慢條斯理道:“衣服你……”

左茗卓還沒說完,司降冷冷的丟出了一個字。

司降:“滾。”

這個世界上,誰的衣服他都能穿。

除了天師的。

聞言,左茗卓默默無言的將衣服收了回去。

嗯。

左茗卓……一點也不意外。

因為耗費了大半的鬼氣,司降靈體虛弱,又累又倦。

他靠在冰冷的牆麵上,身體慢慢的下滑。

廖鳴見狀,驚慌道:“師父,你怎麼了!”

司降:“閉嘴,安靜。”

廖鳴委屈的合上了嘴。

司降聲音低沉:“現在幾點。”

這次是左茗卓回的。

左茗卓:“淩晨的三點十七分。”

司降了然。

司降:“天快亮了就叫我。”

廖鳴乖乖的應了聲哦。

司降慢慢的閉上了眼,準備‘休息’一會。

而廖鳴突然發覺不對。

廖鳴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師父……可是,我們現在都在倉庫裡,什麼也看不見,怎麼知道什麼時候快天亮啊?”

夏天一般天亮的比較早,時間也便不確定。

司降頭也不抬:“……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太陽即將要升起的那一刻,它必須要回到自己的身體上。

而那個時候,它如果找不到自己的身體,就會立馬變得狂躁起來。

因為如果等到太陽升起,它還未回到自己的身體上,一旦被陽光照到,它便就會立刻死亡。

同時,這也是它的最大弱點。

廖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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