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1 / 2)

117.

玄清觀位於高山之上,平時人跡罕至,和一般需要香火的道觀完全不同。據說這位神秘莫測的觀主本身就很有錢,用他身上的錢養著一個道觀和兩個小道士完全沒問題。

小道士叫做二二,薑棠詢問他的名字卻聽到這麼一個回答,臉上的表情登時有些奇怪。像是不可置信似的,他又問了一遍,小道士揚起一張白嫩的小臉,用手指比了一個數字二,“二二。”

“二二道友。”薑棠笑著叫他,又想起二二還有個師兄,便順嘴問了一句:“那你師兄叫什麼啊?”

“師兄叫一一呀。”

薑棠登時扶額。

彆的不說,這位玄清觀的觀主取名字未免也太隨便了一點。

二二對薑棠很有好感,在聽到兩人找的人竟然是雪鬆道長以後,他便很主動地邀請兩人進觀說。薑棠和燕時自然也沒拒絕。大門的後麵是一片乾淨空曠的院子,最左邊的角落裡種了一棵樹,樹木生長得極好,枝葉繁茂,樹冠寬大幾乎將房子都遮了一半。

見薑棠的目光落在這樹上,二二笑眯眯道:“這棵樹也不知道是誰種下去的,我和師兄來這兒的時候它已經這麼大了。”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薑棠順口一問,二二正要回答,隻見門口突然出來一個比二二要稍微高上一些的小道長,那道長抿著唇,將一張白嫩的包子臉繃得緊緊的,看向薑棠和燕時的目光帶上些許防備。

他出聲,用嚴肅的嗓音喊了一句:“二二。”

薑棠身邊的小道士立刻噠噠噠跑過去,喊了一句師兄以後拉著師兄的手就往薑棠麵前來,指著師兄的臉,二二彎起眼睛,“哥哥,這個就是我的師兄,一一師兄。”

一一擰緊眉心,“我叫殷元。”

“姻緣?”

殷元冷著臉,眼底卻帶著氣,他瞪了薑棠一眼,氣哄哄道:“殷勤的殷,元寶的元!不是那個姻緣。”

薑棠拖長嗓音哦了一聲,其中的笑意怎麼也遮掩不住。殷元再後知後覺也該感覺到薑棠這是故意逗他玩,一時間眼睛瞪得更圓了。

薑棠和燕時算是看明白了,這個道觀平時雖然就殷元和二二在,二二天性純良是個小白甜,而殷元則是主動當起了哥哥,算是個成熟的小大人。

薑棠將來意又和殷元說了一遍,殷元眼底的防備才漸漸退散。

其實殷元心裡也清楚,他們這個道觀建在這種地方,一般人誰沒閒著沒事過來找麻煩?能上這座山,甚至是能找到這個偏僻之處的,多半是真的有原因,也誠心誠意。

殷元又看了薑棠兩眼,將屋內的小凳子搬了出來,四個人便圍著一個小圓桌坐下。緊接著殷元又特地燒了一壺水給薑棠和燕時倒水。二二拉著薑棠的手,附在他的耳邊小聲問他,“哥哥你要不要喝牛奶?我昨天下山的時候師兄給我買了好幾瓶,你要是想喝的話,我給你拿來。”

說是小聲,其實聲音也沒小到哪裡去。

殷元瞥了他一眼,目光看上去有點不善。他也不是小氣,隻是覺得師弟實在是太傻白甜了,和薑棠這才認識多久,怎麼就連心愛的牛奶都要送出去了?

二二喜歡喝牛奶,平時那點牛奶就跟寶貝似的,連他都不能動。

可現在呢?

殷元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小心眼,但他就是不開心。

薑棠和二二都不知道殷元的想法,薑棠摸了摸二二毛紮紮的腦袋,彎起眼睛笑了笑,“我不喝,你現在還在長身體,你要多喝一點。”

昨天薑棠跟在兩人身後自然也看到二二抱著幾瓶牛奶的樣子。山太高,牛奶又很重,這屁大點的孩子好不容易抱些牛奶上來,薑棠都不好意思喝。何況他都二十來歲了,不喝牛奶。

二二有點遺憾,不過還是聽話地去拿了一瓶插進吸管自己喝起來了。薑棠還挺喜歡這小孩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倆小道長看著讓他心裡舒暢不少,還有淡淡的親近。

薑棠喝了一口水,將具體情況說了一遍,“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劉奶奶現在身體不好,大約也沒幾天時間了。我原本想若是能找到顧雪鬆的話,也能讓劉奶奶在離開前圓了幾十年的夢。”

可到底歲月蹉跎,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二二是個粗神經,然而殷元在聽完這個故事以後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伸手拽住薑棠的手臂,小聲道:“不是這樣的。”

“什麼?”

殷元抿了抿唇,輕聲道:“不是這樣子的。雪鬆道長和我說過他以前的故事。”

殷元和二二小時候其實可以算是顧雪鬆帶大的。觀主一年裡回玄清觀的次數少之又少,雪鬆道長作為玄清觀內唯一一位長輩,便兼顧著照顧他們的職責。那時候雪鬆道長的身體其實已經不太好了,人年紀大了便喜歡講故事,尤其是那些帶著遺憾、一點都不圓滿的、真實發生過的。

殷元早熟,二二還在哭唧唧想要找觀主的時候,他已經很懂事了。他會幫雪鬆道長做各種事情,小小的身體像個大人一樣。雪鬆道長大概也覺得他是個懂事的孩子,偶爾在深夜會與他說到曾經的往事。

殷元聽雪鬆道長說,以前他有個很喜歡的姑娘,那姑娘還等著他回去接她。可惜的是,他的父母對那姑娘不滿意,極力製止他。殷元就問,為什麼不滿意呀?是她長得不好看嗎?

雪鬆道長立刻就笑了,摸著他的腦袋笑道:“好看,她在我心裡是最好看的姑娘。”

幾十年前,他那所謂的知識分子父母看不上對方的出身,主動替他找了另外一個女生。顧雪鬆當然不願意,收拾了東西準備私自去找心愛的女孩,中途卻發生了意外,腿受了傷,直到死前還坐在輪椅上。

父母給他找的女孩因為他發生的意外,最終也轉身離開。顧雪鬆倒是覺得沒什麼,就算沒這場意外他也不可能和那女生在一起。但他的父母卻氣急了,見他還對鄉下認識的姑娘念念不忘,告訴他那姑娘早就和其他男人結婚生子了。

顧雪鬆不信,但後來很多人都這麼說。恰巧母親出事,他一時也沒有時間去找人。

後來,母親以死相逼,他最終還是留在了父母身邊。

隻不過,他也沒有順著父母的心意娶妻生子。在某一次外出的時候,顧雪鬆遇到了玄清觀的觀主,那是非常好看的年輕人。年輕人原本若無其事地從他麵前離開,走了兩步卻又回頭看他,問他:“你現在很迷茫?需要我幫忙嗎?”

顧雪鬆搖了搖頭。

後來母親離世,父親覺得當初就是因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妻子的意思想要去找那姑娘,才惹得妻子早死。拿著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冷眼看著顧雪鬆。

顧雪鬆沒法,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再一次碰到了那觀主。那觀主笑著看他,問他:“我那兒有個玄清觀,現在道觀裡誰也沒有。你要是去了就包吃包住,還能修修道,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顧雪鬆跟著觀主走了。

玄清觀從二三十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經佇立在高山之上,這條路對於坐輪椅的他其實並不怎麼友善,但那位觀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將他這麼大個人從山腳下推上來,竟然一點都不累,甚至什麼麻煩也沒遇到。

這非常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