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風等人趕到時,彆墅已經被警察封鎖。
亂七八糟的收藏室,翻倒的展台,被血肉塗抹過後愈發深紅近黑的地毯,一群如夢方醒的人質與匪徒……
來回穿梭著采集重要證物並封鎖現場的當地警察與偵異司成員,從彆墅中不斷抬出的一具具保安的屍體,以及穿插在其中的救護車的聲音……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幕幕混亂而又有序的場景。
“怎麼樣?”
“死亡七人,重傷五人,還有三人腦部遭受重擊昏迷,現已送往醫院搶救……”
耳機裡不斷接收著來自其他人調查過後的彙報,李扶風二人穿過忙碌的人群,一路來到一個被單獨清理出來臨時辦公的房間。
偵異司總部的證件讓他們輕鬆接管了一切。
他們很快就見到了一開始打電話與李扶風聯絡的紀氏兄妹,薛浩,以及安曉曦四人。
四人的表情看上去很恍惚,似乎驚魂未定。
“抱歉,我們來遲了。”李扶風心裡一陣愧疚,臉上也露了出來,“你們還好嗎?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提供專業心理輔導。”
紀恒甩了甩頭,雖然還是有點心理陰影,但他覺得自己不至於那麼脆弱:“沒事。這也不怪你們。這種突發情況誰也想不到。而且我打電話時,顧問你們應該還在帝都吧?能這麼快趕過來,都算是出乎意料了。”
——儘管已經知曉李扶風與柳凝霜都是偵異司行動組成員,但當初在劍界中相處的“三年”,紀恒紀念兄妹二人已經習慣了用“顧問”來稱呼他們,回來之後也懶得再改了。
而不認識兩人的薛浩和安曉曦頓時成功被誤導,也跟著紀恒的稱呼叫了起來,安曉曦咬了咬唇:“沒錯,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在於難以預料。兩位實在不必自責,最該為這一切負責的人,是那群毫無人性的劫匪。”
安曉曦美麗的臉上冷冰冰一片,想到之前收藏室裡險象環生的周旋,想到一路上走出來看到的那些死傷的保安,想到因受驚而被送往醫院的外公,她心頭便燒起連綿的怒火。
手中的承淵劍也發出了嗡嗡的震顫。
除卻憤怒外,更有深深的歉疚浮上心頭。
“而且,該對那些死者和傷者道歉的其實是我。明知道憑我們家的情況,遲早會引來不懷好意的人,哪怕請來的保安都是習武之人,但真正實力高強又有所準備的武者,絕不是我家的安保能應對的,如果我能早點想到……”該說是沉浸在安定的秩序中太久了,明知時代已變,卻遲鈍到不曾警覺嗎?
……倘若早在發現自己與承淵劍之間特殊的默契時,不曾被一直以來規劃的道路所束縛,將之往外推,而是拿起承淵劍,主動尋求新的改變,危機降臨的那一刻,自己是否會擁有更強的力量,化解這突然的驚變?
是了,這才是自己心生歉疚的原因。
安曉曦心中驟然明悟。
——她本可有力量改變現在的局麵,有些人本不會死,事情本不至於發展到這個地步。
“好了,現在不是搶著背鍋的時候。明明是罪犯的錯,你們乾嘛要把鍋甩到自己身上?”柳凝霜趕緊打斷這過於凝重的氣氛,她轉了話題,“我們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
這樣一說,她的臉色也嚴肅起來,先從頭到尾說了一下他們掌握的情況:“接到紀恒的電話時,我們還在帝都,後來從電話裡聽出不對勁,就第一時間聯絡了當地的警署和偵異司分部。你們這邊發生的事情,
我們也差不多通過手機聽明白了大概,但光通過遠程監聽,肯定沒有你們在現場那麼清楚,還有很多不清楚的部分,需要你們補充一下。”
柳凝霜說話的時候,李扶風已經拿出了錄音設備,還打開了專門記錄案件情況的本子。
兩人臉上都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安曉曦幾人也清楚孰輕孰重,同樣正色以對,一邊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一邊開口複述:“事情是這樣的……”
李扶風與柳凝霜邊聽邊記,時不時問幾句,直到最後放下筆,房間內這才安靜了下來。
“非常感謝幾位的配合,你們現在可以先走了,如果之後有需要我們會再通知你們。”李扶風公事公半地說了一句,又換了個口吻,叮囑道,“對了,安小姐你擁有承淵劍的事,記得之後到相關部門登記一下,大概要評估這件奇物的特性和危險等級……”
“誒?”安曉曦驚訝地微微張大眸子,反應過來後,她連忙點頭,“哦,好,好的。”
和偵異司打過交道、對其流程有一定了解的紀念擔心她太過緊張,忙安慰道:“彆擔心,不是什麼壞事。有點像是外國的持槍許可證,要確定沒問題才能發放吧。不然像承淵劍這樣的奇物,萬一落到壞人手裡,好比之前那幾個家夥,那不就太危險了嗎?”
“不過曉曦你肯定不用擔心,估計就是走個流程,在相關部門備個案就行了。”
柳凝霜也點頭:“紀念說的沒錯。因為每一件奇物的特性都是獨一無二的,造成的效果也很容易辨認。所以一旦發現哪裡出了問題,符合登記在冊的奇物造成的破壞,我們就能第一時間鎖定目標。”
安曉曦完全明白了。譬如萬一出了什麼殺人案,死者身上的傷完全和承淵劍造成的破壞吻合,就能第一時間鎖定她這個劍主嘍?
不打算違法亂紀的她完全不抗拒去登記。
答應下來後,眼看李扶風二人就準備帶著錄音筆和記錄報告離開,和他們分道揚鑣,幾人難免有點不甘心。
親身經曆了這次的案件,他們腦袋裡攢下了太多的疑惑,實在不想留下證言就被撇到一邊。
和柳凝霜他們相對更熟絡的紀恒紀念兄妹二人就在門口磨磨蹭蹭了半天,然後兄妹倆一左一右,分彆來到李扶風和柳凝霜旁邊,鬼鬼祟祟地伸出一隻手,往對方肩膀上一搭,動作相當整齊。
“那個,好歹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吧,顧問。這次的事情,有沒有那麼一丟丟的內幕可以透露啊?”
一邊勾肩搭背,一邊壓低了聲音,兄妹倆不約而同地伸出手指搓了搓,比劃出一個一丟丟的形狀。不知情的人從遠處看去,恐怕還要誤會他們在搞什麼非法交易,賄賂官方機構的專員。
“我們也是才到不久,那幾個劫匪都還在警方那邊審問呢,哪裡能有什麼內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