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貴又親自去安置富祥,對著金秀說道,“老爺書房裡頭藏書甚多,金姑娘若是閒暇,可觀一二。”
金秀點點頭,小廝奉茶上來也就安靜退下,畢竟今日乃是女客,小廝進來接觸太久總不是好事兒,這一點來說,納蘭家可以說是知禮之家。
金秀也不到處走動,隻是喝了一口茶,再左右看了看,這是一處小小的敞軒,麵南而設,門外有一道回廊,回廊外有太湖石一塊,並翠竹青鬆數棵,被敞軒的窗欞框住,透出一股江南秀氣之美,敞軒兩邊放著八張花梨木交椅,交椅後頭是兩排巨大的書架,上頭密密麻麻儘數都是藍皮或者是黃皮的書籍。
上首和尋常的會客之處不同,擺著一張巨大的書桌,上頭擺放著許多各式各樣的毛筆,顯然這裡也是納蘭永寧的寫字之所,後頭掛著一幅中堂,金秀仔細的看了看,原來是“張良拾履圖”,講的是黃石公考驗張良,幾次在橋上扔下鞋子的故事,圖中的張良站在橋下撿起鞋子,一臉錯愕,又帶著隱隱的惱怒;橋上翹著二郎腿的黃石公鼻孔朝天顯得不可一世,可眼角用餘光偷偷觀察張良,透出一股子狡黠之色,似乎是名家所作,十分的傳神。
畫的兩側掛著王維的詩句“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字體古樸,沒有什麼題跋,應該是主人所寫。
看上去這個書齋頗為雅致,倒是和納蘭永寧的樣子不太相符,金秀想著和納蘭永寧見麵時候的場景,隻覺得他更多是像是富家翁,不太像文人,雖然話裡頭語氣文雅,但說的都是經濟世故之道,倒是較少在說這詩書的事兒。
可見這千人千麵,一人亦有多麵,不能夠就武斷的想一個人的某一麵表露出是什麼性格,就判定是什麼性格。
金秀正在抬頭看畫,不妨後頭似乎有腳步聲前來,隨即書房的門咿呀一聲,打開了,外頭走進了一個鼻子紅紅的少年,身材高大,眼睛不算大,但是十分有神,閃閃發亮,他的穿著自然不必說了,富貴無比,他一進屋,就帶著一股子不懷好意的微笑,直接了當的盯住金秀。
納蘭信芳一入內,隻見到穿著一件青色大襟的高挑少女,轉過身子淡然望著自己,他原本來勢洶洶,但見到金秀的那清冷如冰,似乎可以將人一看到底的眼神,頓時氣勢就稍挫了,他心想,不對啊,這會子就輸了氣勢,等會還怎麼問罪?
隻是他自己個還不知道,他的潛意識裡頭已覺得這個人不好惹,尋常無賴的手段隻怕是不成的,於是他咳嗽一聲,掩飾了一下,隨即驕傲的說道,“這一位,就是元家的金姑娘了?”
金秀看著來人似乎有些奇怪,若是納蘭永寧沒回來,起碼也應該安排一位女眷招待自己,不管是內宅什麼媽媽或者是管事嬤嬤都成,怎麼來了這麼一位少年?而且說話,似乎也不算十分的客氣。
金秀點點頭,朝著納蘭信芳福了福,“我是,這一位想必是納蘭家的大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