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京都見聞(1 / 2)

麵對三位成功女士的詢問,折青想了想,覺得自己的職業還是很偉大的。

道:“嗯……我是做生意的,做的比較雜,什麼都做點。”

祝家阿婆也不細問,就道:“做生意好,這麼些年,因為有了皇太女殿下的仁政,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可得了不少好處,隻要肯乾,就能活的好。”

錢家阿婆還是那句話,“是啊,皇太女殿下說了,我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站在風口呢——你們看,我養豬也起飛了。”

荷花就笑了笑,“說起來,我的沙縣小吃也是看了皇太女殿下寫的書,才做了這麼大的生意。”

祝阿婆:“所以說,男人總說我們頭發長見識短,可見是錯的,我們隻要懂,隻要會,就做的比男人好——我們如此好,他們憑什麼能用休棄兩個字來形容我們?這回,我定然是要將這兩個字從律法裡麵去掉的,不然,我年年發起辯論,總有一日能成功。”

折青就覺得挺幸福的,見到她們活的好,這些年做的努力就沒有白費。她道:“會的,這次會成功的。”

此時討論聲越來越大,除掉祝家阿婆,已經有不少姑娘也已經開始了辯論。折青慢慢的走在她們中間,聽見她們說“出身為女子和窮”是原罪,看見她們憤怒的麵紅耳赤據理力爭,便覺得禹國越來越有活氣了。

然後,便見不一會兒,羅玉鬆旁邊聚集了不少人。羅玉鬆沒有像祝阿婆一樣帶了小凳子做準備,索性找了一塊石頭,站在上麵,開始講述自己的觀點。

“諸君——諸君!且聽我一言——”他站在石頭上,一旦開始說話,就跟平日的傻模樣有所不同,嚴肅的道:“諸君,剛剛我聽見有人罵祝家阿婆,那言語不堪入耳,我聽了覺得惡心,可是再惡心,我也要看看這個惡心的東西長什麼樣子,這般以後見了他,也好繞著走。”

人群中出現幾聲女子的笑意。

羅玉鬆:“來,來,那位穿著藍色衣裳的仁兄,沒錯,就是你,剛剛我聽的分明,你嘴可臟著呢——你可能當著眾人之麵,再將你剛剛罵的話再說一遍。”

祝家阿婆聽見這話,早忍不住了,擠過去呸了一句,“你有本事再罵一遍,老婆子倒是要聽聽你說了什麼汙言碎語。”

那人就昂了昂腦袋,一副不稀罕理會祝家阿婆的模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而是朝著羅玉鬆道:“是,我罵了,怎麼樣?她說出那般不知羞的話,難道就不該被罵?一個老婆子,她知道什麼!”

祝家阿婆便擼起袖子要放小板凳了,準備大戰一場,卻見羅玉鬆擺了擺手,不讓她繼續說話,隻對男人道:“你可認識祝家阿婆——”

那藍色衣裳的男人搖頭,“我怎麼會認識一個庶民婆子。”

羅玉鬆便道:“眾位——這禹山辯論的規矩,咱們也是知道的,各人直抒己見,不會有汙言穢語出現,我相信這位仁兄也知道——那為什麼一說到休妻和離之事,這位仁兄就變得如此醜陋呢?”

“在下想,這話應該是戳中他的肺管子了。所以他不認識祝家阿婆,卻立馬開始罵人,進行口頭的辱罵——我想問,這種話,這位藍衣仁兄會對著他的母親和妹妹或者女兒說嗎?”

“他不會,在家裡時,他好歹還披著一張人皮,一出來,皮都不披了。”羅玉鬆道:“那到底是哪句話,讓他大庭廣眾之下開始撕下人皮,沒皮沒臉呢?”

“是那句生男生女是男人的錯?還是那句三妻四妾?亦或者是孝順父母?”他道:“這位沒皮沒臉的仁兄,你可是在家中,因為沒有生下兒子辱罵斥責了你的妻子,你可是因為妾室一個又一個,惹了身邊人非議,你可是對嶽父嶽母不孝敬,還要求你的妻子時時伺候你的母親?”

那男人的臉就漲紅了,顯然羅玉鬆說的全對,最後憋了半響,罵了一句:“關你什麼事情!”

羅玉鬆就笑了,“不關我事,隻是今日是辯論,我見你如此激動,便借你家之事,趁機辯一辯罷了。”

旁邊一個認得藍色衣裳的人就道:“他確實跟公子所說一般——且他因為妻子無所出,已經將妻子休棄了。”

話音還沒落,就又有一個人婦人的聲音道:“他是個窮秀才,妻子原是富商之女。卻自視甚高,嫌棄人家,不僅僅挪用著妻子的嫁妝去青樓裝大爺,還納了一個又一個的妾室。”

“是啊,那年他嶽父病重,他還想趁機搶家產。”

就是這般的人,就是這般的事,已經被眾人所知,被眾人所看不起,可是最後,這窮秀才的妻子,還是隻得到一紙休書,連個和離也沒有。

這公平嗎?

自然是不公平的。

羅玉鬆便直接切入辯題,“所以說,休妻的存在,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此前,眾人總以為女人坐在家裡,是享福的,可是我想問問諸君,有誰,想跟妻子換一換身份,做一個婦人呢?”

底下的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願意出聲。

羅玉鬆便看向另外一邊的姑娘和婦人們,道:“那你們呢,你們願意跟家中的父輩和兄長,又或者丈夫換一換身份嗎?”

“願意——有什麼不願意的,我阿爹說我算盤打的比阿兄好多了,隻是可惜了,是個女子。”

“是啊,為什麼不願意,要是讓我從小學阿兄的東西,我也不會差。”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羅玉鬆便開始真正嚴肅起來,道:“諸君,你們自己心裡清楚,出身為女子,就天生少許多東西。幼年時,她們比你們聰慧,卻要被教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長大後,還沒在家裡站穩,就要去照顧彆人的家。”

“諸君稱之為美德,那這種美德,給你們,你們要不要啊?”

他們才不要。

他們享受著,還要再踩一腳,心裡明明白白,卻還要嘴上占便宜,說一句女子輕鬆。

那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沒有機會。”羅玉鬆肅穆,“因為沒有人給女子一個機會,男子輕輕鬆鬆可以得到的東西,她們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因為這世上的人,對女子,總是苛刻的。”

“而如今,我們禹國的女子,是有這個機會的,皇太女殿下給了這個機會。”

“在徐州,女子能賺到的銀子,能做的事情,已經不下於男子。在徐州,我相信,隻要有這個休妻或者和離這個議題,就一定不會像京都這般惹來辱罵。”

“因為徐州的女子和男子都同時認識到——有了女子這份在外謀生的本領,自己這個小家,已經更好了。”

“所以,男子會慢慢的去尊重女子,就好像尊重一個同窗,一個生意上的夥伴,一個官場上的同僚。”

“諸君,此時我們不免再回到最初的一句話——什麼叫姻緣是結百年之好,什麼是門當戶對,諸君,你們當初為什麼要成婚?”

這又是一個千古之題了。

當事情從休妻和離到成婚,便又有一波辯論。

有的說是父母之命,有的說是情愛之意,有的說是世俗所致,說到最後,也沒有說出一個道理,但是,在這場辯論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他們隻要成婚,就需要一個女人。

他們其實需要女人做的事情很多。

需要她們替自己孝順父母,需要她們生兒育女,需要她們的娘家助力,需要她們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們甚至想讓她們有更多的能力。

比如,她們若是可以替自己的前程鋪路就好了。

女子們一聽,便勃然大怒,折青被宗童護著在一邊,聽見一位彪悍的姑娘道:“合著是頭磨坊的驢,也沒有像這般用的。”

隨著女子可以出門做更多的事情,大部門男人們的**便又大了些。他們既希望她們照顧好家,又希望她們能外出為家裡獲得更多的錢財亦或者是機會。

那到了這時候,為什麼還要存在休書這種東西呢?

“本就不應該存在——就要廢除!我們建議,要有一個專門管和離的地方,凡是夫妻決裂,皆可以在和離處明示後,跟夫家一刀兩斷。”

“對——本就不該存在。”

“要求這麼多,要求那麼多,索性去娶一頭驢罷——”

有一個男人聽的憤怒,就要說話,就被旁邊的一個人碰了碰,道:“彆亂說話——我聽聞,這是皇太女殿下的意思。”

那人就愣了愣,“皇太女殿下還管這個?”

“皇太女殿下也是女子,為女子謀福罷了——不過把休書通通改成了和離書,怕什麼,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也是,說不得這裡麵,就有皇太女殿下的人。”

“你說——這群女子,是瘋了嗎?”

那攔人的就歎氣道:“不是瘋了,是她們看見了更寬廣的世道。不瞞李兄,我家母親最近還吵著鬨著出門辦什麼慈善機構呢,如今家事被交給了祖母,祖母卻想跟母親一起出去,於是,便由家中的姨娘管著了。”

“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最近京都多了一個叫做萬民慈善機構的東西,聽說是由很多世家夫人聯合做起來的,你母親也在?”

“在……母親說,那能讓她獲得更多的幸福和成就感,她說,自己這輩子感覺白活了。”

“所以,李兄啊,我有時候在想,為什麼要阻止她們出去做事呢?”

“她們出去了,孩子和父母怎麼辦?家怎麼辦?”

“那就需要李兄和尊夫人商量了,反正如今我母親,是再不願隻呆在家裡,說人都呆傻了。但是我姨母卻喜歡呆在家裡,她喜歡,也挺好,我母親說,隻要各人喜歡就好了……但是如果壓抑人的喜歡,就跟殺人一般了。”

那姓李的人就歎息了一聲,“所以說,當初就不該讓女子做皇太女——不然就不會有今天的亂相。”

他旁邊多的人就嚇了一跳,道:“你可彆胡說,你這般,我以後都不敢跟你出來了。”

折青就站在他們身後,聞言笑起來,跟宗童道:“走吧——今天羅玉鬆怕是出名了,一時半會還走不了。”

她想的是對的,因為今天羅玉鬆的話,許多姑娘對羅玉鬆心存感激,又見他說話一針見血,紛紛上前問起問題。

羅玉鬆便道了一句經濟學的理論:“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句話放在哪裡都合適的。”

……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阿骨燕拿著今天剛出來的報紙,坐在馬車裡慢慢的讀出來,她的禹字還不是很熟練,所以讀起來磕磕絆絆的,不過,即便讀出來了,她也不是很理解這個意思,“母親,什麼是上層建築?”

她母親搖頭,“母親也不懂……母親想,你以後會懂的。”

阿骨燕就點了點頭,“母親,將來我懂了,就告訴你。”

她又拿出一個叫做本子的東西,那本子外麵用的是一種特殊的皮做的封麵,裡麵的紙張十分順滑,一看便是不俗之物,不過,這種不俗之物,如今在禹國,也很好買到了。

阿骨燕就買了好幾個本子,愛不釋手,將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句話抄寫了上去,然後又去問仆人:“我們還有新的報紙嗎?我還想看。”

那仆人就道:“有的,主子稍等,近幾日出了一種叫做女者的報紙,小的也買了一份。”

阿骨燕的母親就好奇的道了一句:“是新出來的?”

仆人買報紙的時候也好奇,特地打聽了的,於是趕緊道:“聽聞是禹國女子為了明年的萬民全會特意開設的報紙。”

又將前幾天女子提出的廢除“休妻”兩字舉辦的辯論,道:“如今,城裡都在討論這事情,從最簡單的休妻問題到女子該不該出門,然後引申到了女子該不該做官上麵。”

阿骨燕就答了一句,“這還用問嗎?要是不可以,禹國的皇太女殿下是如何坐在上麵的?她不是最大的官嗎?”

她的母親就笑了,“是。但是禹國皇太女殿下實在是太特殊了,就好比你阿姆家的姐姐,她家隻有她一個女兒,所以家裡需要她撐起來,但是這天下之人,都想生兒子,也都有兒子,那他們的妻子,女兒等,到底該不該出門,也是一個問題。”

說完又笑道:“阿骨燕,我們來對時機了,此事必然是會載入史冊的。這種盛會,可惜了,我不能參與其中”

阿骨燕就挨著她母親道了一句:“母親,你送完我,就要回去了嗎?”

她母親點頭,“烏莽國還有事情要等著我去做呢。”

兩人雖然是烏莽國的皇室之人,不過烏莽的國土實在是太小了,到京都來,遞了折子給禹國的皇帝,跟他商定了西域商路之事,才獲得麵見皇帝的機會。

“你父親說,你是烏莽國最聰慧的孩子,你可不要辜負你父親的期許。”

阿骨燕點頭,“母親,就算到了禹國,阿骨燕也是最聰慧的孩子。”

她的母親多朵是烏莽皇帝的女兒,後來嫁給了烏莽莽部的將軍,本該是幸福美滿的,但是父親跟旁邊的烏雲國打仗的時候去世了,朝臣們說父親的壞話,連外祖父也連帶著不喜歡她和母親了。

她們過了一段苦日子,好在母親打聽到禹國收學生也可以收其他國家的人,便使了計策去外祖父麵前,又成了父女情深,這才為她求取了一個京都小學的名額。

她阿骨燕發誓,將來一定會好好報答母親,給母親爭氣。

到了京都,按照慣例,她們是需要進宮麵見禹國皇帝的,不過聽聞最近禹國事情多,禹皇和皇太女殿下不得空,所以便依禹國的覲見規定,先遞了折子進去,然後等待覲見的日子。

好在她們這種皇室之人,還是有驛站可以住的。不過在進京之後,她們的馬車因為胡亂停車被罰了銀子——仆人有些憤憤,覺得自家主子好歹是烏莽皇室,沒受到好的招待就算了,竟然因為馬車停下來被罰銀子?

禹國真是太囂張了!

不過,接下來,他們就看見一個被稱為侯爺的人也被罰了銀子,那侯爺還笑道:“規矩也太嚴了。”

那罰銀子的人就道:“沒辦法,皇太女殿下說了,我們交通部,就要把手好第一道關卡,不然人人要是亂停亂行,那這京都就亂套了。侯爺,您是不知道,昨天又堵車了——我們是一個點也沒歇息。”

那侯爺就歎氣,“京都的馬車,怎麼越來越多了。”

交通部的人見他脾氣好,也賣他麵子,道:“侯爺,之後聽聞還要退出限號出行——以後出門的馬車,就都要有馬車牌號了,到時候哪些馬車是可以出行,哪些馬車不可以出行,都會分的清清楚楚。”

那侯爺就重重的歎氣,“還要限號——這就難辦了,這年頭,誰家沒有馬車?誰不天天上朝?要是限馬車,那以後怎麼做事?”

交通部的人:“咳,那不是有公共馬車麼?或者你跟限號的幾位大人一起合坐一輛?總能有辦法的。”

那侯爺就道:“彆說了,一想起來就頭疼。”

然後交了銀子坐馬車走了,輪到阿骨燕幾人,交通部的人先要看她們的路引,見是烏莽國的皇室,點頭道:“你們初來,不懂我們禹國的規矩,所以這次就記過,不用罰銀子。”

“不過一個人隻有一次記過的機會,所以下次,就一定要罰銀子了。若是屢教不改,便要扣掉馬車,以後都不準再出行。”

多朵從善如流,點了點頭,道:“多謝這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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