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我們雲霄宗內有一門仙術,可以教你如何控製魔氣,”宗主終於坦白了他的目的,“小友,如今各大峰的長老都已經在這裡了,你來之前應該也對我們有過了解,選一位做你的師父吧。”
在眾人的注視下,瞎子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多謝宗主。是讓我任擇其一嗎?”
宗主快速看了一眼如雕塑般站在不遠處的蕭年,停頓了一下,還是回答:“是的。”
於是瞎子握緊了竹杖,身體內的魔氣如觸須般絲絲縷縷地向外衍生,在場所有人都屏息望著這一幕,心道難道這小子要讓魔氣自己來選擇?那豈不是——
果然,魔氣毫不猶豫地朝著一個方向蜂擁而至。
一聲清亮的長吟。
蕭年拔劍出鞘,於毫厘之間,擋住了直奔自己咽喉而來的那縷魔氣。
隻差一點,他的脖子就要多出一個血洞了。
宗主霍然起身:“王陵,你這是何意?”
瞎子慢吞吞地收回身體內的魔氣,這份控製力看得讓在場的長老們又是臉色一變,然後朝著宗主淡淡一笑:“抱歉,在下隻是一時激動。”
隨即,他毫不猶豫地對著蕭年雙膝下跪,行了一個拜師禮:
“徒兒王陵,見過師父!”
宗主的臉皮一抽。
就算他是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個瞎子是來者不善了。他望向蕭年的方向,白衣仙尊握著出鞘的離歌劍站在那裡,長發披散,看不見正臉,隻有一個宛如冰雪峰澗般更古不化的背影。
“起來吧。”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宗主長歎一聲,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他知道,這事兒沒有自己說話的餘地了。
“謝師父。”青年的聲音上揚了一個八度,明顯愉悅的語氣讓蕭年淺灰色的眼眸閃過一道陰翳,他意味不明地看了自己這個新出爐的徒兒一眼,走出大殿,變出飛舟。
“過來,我帶你去寒楓山。”
瞎子循著聲音來到大殿門口,卻停在飛舟前,竹杖反反複複地戳著同一個位置。蕭年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直接伸出手,把人拎了上來。
青年的消瘦的身形一晃,後背靠在了男人寬闊熾熱的胸膛上,但隻是一秒鐘就飛快地拉開了距離。
“多謝師父。”他客氣道,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疏離。
和一絲隱藏很深的憎惡。
蕭年什麼都沒說,隻是和宗主簡單地道了個彆,便帶著人離開了。
大殿內一片寂靜。
說實話,雖然當初那個法陣的建設在場的長老和宗主人人有份,但對於蕭年的徒弟,雲霄宗百年來最受人愛戴的大師兄,說不喜歡不痛惜是不可能的。
但為了天下蒼生,他們也沒有辦法,隻能犧牲那孩子了。
“我迄今仍不明白,為什麼蕭年要用那樣的辦法哄騙徒弟,”一位長老喃喃道,“明明隻要坦白告訴他,以那孩子的品性,就算讓他去死也不會有任何怨言的。結果,弄成了現在這樣……”
那天的場景,至今仍在他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在渡劫時,也將成為在座每一個人的心魔。
可就在法陣建成後不久,蕭年他的無情道居然大成了!男人度天劫時的順利讓所有長老們看著都覺得心中發寒,徒兒也就算了了,為什麼有人能對朝夕相對的道侶竟連一絲半點的情誼和留戀都沒有?
蕭年他真的……還能稱得上是人嗎?
這個問題,也同樣盤旋在林小冬的腦海中。
他想不明白,乾脆就不想了,直接孤身來到雲霄宗,找上蕭年,再一次拜入了他的門下。
而男人的態度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就好像麵前這位同樣有著天魔之體的瞎子無法勾起他任何的心緒波動,甚至都沒有提起一絲一毫的興致,讓他聯想起自己那慘死在洞房花燭夜的枕邊人。
真是……
青年低笑一聲,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竹杖。他睜開什麼也看不見的雙眸,死死地注視著白衣仙尊的背影,表情猙獰得巴不得讓麵前的男人當場暴斃。
但當蕭年轉過身時,他又恢複了之前那副平靜淡然的樣子,還有閒心問男人:“師父,我住在哪裡?”
“這裡一共有七間房,最右是我的,剩下的你自己挑。”蕭年道。
“我想和師父住得近一些,”瞎子微笑道,表情沒有任何異樣,“可以嗎?”
蕭年推門的動作一頓。
眼前依稀浮現出不算久遠的畫麵,一位活潑的少年嘰嘰喳喳地跟在自己身後,眼巴巴地望著眼前看似高不可攀的仙尊:“師父,我想和你住的近一些,可以嗎?”
男人有些恍然,但很快便收回心神。
伴隨著吱呀的門扉聲,他垂下眼眸,給出了和幾十年前一模一樣的回答: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