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交差(2 / 2)

她轉了一圈,四周都是光禿禿的樹,時不時從林子深處傳來幾聲因為距離遙遠,而被拉得聲調詭異的鳥啼。

“你是瘋子吧!”趙綿綿跳腳,像是根本無法理解,不在屋宇之下,怎麼可以睡人。

“這裡怎麼睡?要是,有老虎怎麼辦,還有,我聽說有的鳥也會吃人。”

她問了一連串,徐長索才勉強解釋了一句:“我會守夜。”

原本,徐長索以為她還會繼續糾纏不休,結果趙綿綿聽到他這句話後,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張了張嘴,又閉上。

最後隻說:“那你一定要認真守喔。”

篝火劈劈啪啪的響聲,沒有規律,卻很助眠。

趙綿綿蜷縮著躺在一側,徐長索坐在另一側。

他餘光瞥見躺著的趙綿綿手裡似乎拿著什麼東西在動,便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過去。

卻發現,趙綿綿是弓著脊背,蜷著雙腿,把手指放在身前,認認真真地比劃著。

趙綿綿嘴裡小聲地念叨著,似乎是念給她自己聽,卻被夜風吹過來幾句,叫徐長索也聽了個清楚。

“這兒是門,這兒是窗,哇……好大的屋頂,好豪華的宮殿!”

徐長索一陣無言。

她騙起自己來,怎麼比三歲的孩童還認真。

徐長索丟開手裡轉著的一根草莖,雙手朝後,撐在地上,仰頭看著天空。

以天為蓋,以地為被,他從前就知道這句話,隻是,從未有過這樣的雅興。

篝火那端,趙綿綿偷偷瞥了他一眼,剛剛還在比劃的手指悄悄伸進衣袖裡,扯出一塊薄薄的布片,上麵紮著一根繡花針。

針眼裡穿著一根白色絲線,布上已經繡好了幾個字,雖然動作倉促,筆畫有些潦草,但也能夠讓人看得清。

趙綿綿偷偷繡完了最後幾個字,低頭將絲線咬斷,把布片收進裡衣,繡花針藏好。

徐長索還在看著夜空。

安靜的夜風,乏味可陳的場景,跟他在宮裡訓練的夜晚、被師父師兄帶著出任務的夜晚,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腦袋空空了一會兒,明明趙綿綿就在他旁邊,他卻開始想起了趙綿綿這個人。

無禮,是她的基礎。

此外,還有愚蠢、輕信、以及不知從哪裡來的樂觀。

皇上和趙綿綿說話,徐長索聽了全程。

確實,在陛下的話裡,的確是沒有明說是要流放這位郡主,但是,抄家後被趕去一座偏遠庵院,這意味著什麼,難道趙綿綿自己就想不到嗎?

她卻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還在幻想著豪華殿宇、單人溫泉。

驕縱的儘頭,果然是愚蠢。

周圍沒有肉眼可見的危險,徐長索散漫地想。

她的親人去世了,為什麼她不傷心?

徐長索眼前又出現她身穿紅裙站在一片廢墟上的場景,趙綿綿當時甚至還對他笑得出來。

難道,親人對她來說,也一點都不重要。

徐長索厭惡地閉了閉眼。

像趙綿綿這種人,他見過太多了。

含著金湯匙出生,要什麼就有什麼,養尊處優一輩子。

他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傾注了太多的完美,反而被這些“完美”烈蝕出一個空空如也的大洞,將表麵那層浮華給揭去,就會發現它內裡空得甚至聽不到回音。

他們的眼裡永遠隻有自己最重要,不把彆人當人,甚至連親人的死亡,也無法在他們心頭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他們隨手可以舍棄的、不以為意的東西,對彆人來說是多麼觸不可及的寶藏。

徐長索想,他見過很多心狠毒辣、至蠢至壞的人。

而趙綿綿,在這之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天快亮時,徐長索合眼睡了一會兒。

等清脆鳥啼傳來,他便立即睜開眼,走過去用劍鞘在趙綿綿背上推了推。

趙綿綿卷在她的外衣底下,上麵還蓋著徐長索唯一帶著的那條毛毯。

她睡得很沉,大約現在這個時辰,並不是一個貴家千金該起床的時辰。

但徐長索懶得管這些,他惦記著趕路。

早些把趙綿綿送去目的地,他便可以早些交差。

趙綿綿昨天放在身前的手現在軟軟地搭在臉頰上,像一種沒有安全感的毛茸動物,要聞著自己的手才能睡著覺。

徐長索催她,她勉強從喉嚨裡發出點聲音,但也不像回應,完全是無意識的聲音。

徐長索漸漸不耐煩。

冰冷的劍鞘從趙綿綿的背後移到身前,慢慢指向她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寶子們的鼓勵!我的血條暴漲!唔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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