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宦官4(1 / 2)

149

空氣中彌漫著似有若無的血腥氣,而站在他麵前的容瑾乾淨得如同一捧雪,仿佛脆弱得隨時都能化成水。

他伸出手,手骨瘦削一塵不染。

但撕開了這層華麗脆弱的外表,在這背後壘著無數的屍骨,似乎要將人拖進和他一樣的地獄裡去。

“你想好了嗎?”

“你要是有所顧慮不敢答應,我會讓人備足銀兩送你出宮,保你下半生無憂。”

容瑾給了他足夠的選擇機會。

或許這是他為數不多的仁慈,給眼前這個孤苦伶仃的小孩最後的機會,是選擇走上一條不能後悔的權利之路,還是選擇做一個普通人呢。

童歲當然是不可能會走的。

無論是出於對這個世界的任務,還是對容瑾的思念,他都不可能一走了之。

他抬手,輕輕地握住了容瑾微涼的手心。

“大人,我不走。”

容瑾眼底的情緒難讀懂,但常常抿成直線的嘴角勾了勾,驅散了幾分病氣,露出了一點淺淡的笑意,“好,這是你親口說的,日後再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

坤寧宮。

皇後掀開那遞上來的盒子,裡麵赫然裝著一雙鮮血淋漓的斷手。

“啊——”

皇後的臉色慘白,往後退的時候不小心將盒子打翻。

那雙手掉了出來,血水染紅了地板。

“皇後娘娘,這是督主送您的禮物。”馮永昌道:“您是聰明人,應該懂的督主此舉的意思,若是下次再越界,砍的可就不是這雙多出來的手了。”

馮永昌離開後,皇後身旁的宮女太監連忙上前把人扶起來,處理掉這汙穢的東西。

派出去探聽的宮女回來複命:“娘娘,我聽聞容瑾不僅派人砍了直殿監所有的管事,還命北鎮撫司徹查漕運貪汙一案。”

“什麼……”

皇後臉色蒼白地呆坐在原地。

看來容瑾是鐵了心要護童歲了,錯失了這次,他們已經沒有再下手的機會了。

宮女勸慰道:“娘娘,那小子也不過是青樓女子所生,地位卑微,就算是容瑾想要讓他坐上皇位,這滿朝的文武百官怕也不會同意。”

“但願如此吧……”

--

童歲雖然是答應了容瑾,但根本不知道那回答背後意味著什麼,還滿心歡喜地跟著容瑾的後頭。

不過這次他們沒有去司禮監的前殿,而是繞了過去。

司禮監的後麵是一排直房,被改成了容瑾專屬的居所。

雖然從外麵看來平平無奇,和其他的直房差不多,但走進後才發現裡麵所有東西都價格不菲。

容瑾把持朝政這些年,少不了有人獻禮,費勁搜羅了各種珍奇寶貝的東西統統往這兒送。

容瑾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搬到這裡和我一起住。”

童歲驚呆了。

不止是童歲一個人驚訝,跟在容瑾身邊的人都快要驚掉了下巴,這容瑾生性謹慎又多疑,從來不會放彆人近身。

容瑾側目,對隨從道:“把偏房收拾一下,再命尚衣監的裁縫送

幾套衣服過來。”

童歲小聲道:“大人,其實我有衣服穿的,也有地方住。”

他覺得僅僅是因為他答應了跟在身邊,容瑾忽然就對他這麼好,有點不符合他的人設,還有自己的定位。

他就是個小小的奴仆,這樣的對待讓他有些慌張無措。

容瑾睨他一眼,“怎麼,覺得我會害你?”

童歲搖搖頭,“大人對我太好了些,我不知道要怎麼報答。”

“給你的你就受著,這都是你應得的,”容瑾道:“至於報答的事,就你目前什麼都做不了,等你長大點再說。”

童歲道:“哦,好吧。”

不一會兒,尚衣監的裁縫就到了。

他帶來了一堆上好的布匹,恭敬地對容瑾行禮,“督主,這雲錦衣料統統都是最上乘的料子,夏涼冬暖,每一處的刺繡都是請最好的繡娘夜以繼日趕製的。”

裁縫獻寶似地捧著一件成衣,遞到容瑾的麵前。

容瑾兩指撚了撚,“嗯,換上試試。”

童歲乖乖捧著衣服去換。

綢緞的料子和童歲身上原本穿的書童衣服比起來簡直雲泥之彆,細膩光滑,就算是不識貨的也知道絕對價格不菲。

童歲從簾子後麵走出來。

容瑾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看過去。

裁縫誇道:“這位小公子氣質過人,這上好雲錦的衣料在他的身上簡直是相得益彰啊!”

他的話雖然聽起來像是溜須拍馬,但其實並不誇張,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一塊寶石被擦去了表麵的塵埃,重新散發了屬於自己的光芒。

要說美中不足的就是太瘦弱了些,還需要再養養。

容瑾道:“尺寸還需要再改改,其他的沒有問題,做完送來需要多久?”

裁縫道:“今日可以完成。”

“嗯,”容瑾揮揮手,“下去領賞吧。”

“是!”

童歲把衣服換回來之後,就聽見容瑾道:“馮永昌,我還有事要去乾清宮處理,這兒就交給你了。”

馮永昌連連道:“您放心,小的保證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容瑾離開後,童歲道:“馮公公,我現在要做什麼啊?”

他可不覺得自己過來是享福的。

容瑾給他找了這麼好的住處,又給他訂了這麼好的衣服,無功不受祿,他非得要做點什麼才能安心接受。

馮永昌欸了一聲,“小主子您可什麼都不用做,隻管去休息,我帶你去你的新住所。”

偏房平時雖然不住人,但各種養護十分到位,看不出半分的荒涼。

牆上掛著昂貴的字畫,書架上是各種精致的擺件。室內用的都是最好的炭火,一走進去整個人都是暖的。

床上的被褥也是新換的。

這比童歲想象中的好了太多,他以為是隨便給他找一間下人房,沒想到比起容瑾的房間,就是小了一點。

馮永昌道:“您看看缺了什麼就說,雜家立刻命人安排。”

童歲搖搖頭,“馮公公,您確定讓我住這兒嗎?其實隨便給我找個地兒就行,這住得有些太好了。”

“這哪成?”馮永昌道:“您以後就放心

住這吧,督主的命令誰都不能違抗。”

“好吧,”童歲道:“那我可以回去拿點東西嗎?”

“當然,您請。”

童歲試探的走出去,發現馮永昌緊緊的跟在自己的身後,他皺了皺眉頭。

“馮公公,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這可不行,萬一又遇到像是早上的事情,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跟著你吧。”

馮永昌負責到這種程度,走一步跟一步,童歲也沒有辦法把他趕走,隻能由著他去了。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司禮監的大門,身後還跟著數名侍從。

這會兒天已經完全亮了,路上的人多了起來,在路過乾清門時,侍衛宮女甚至是大臣見到這一幕都看傻了。

馮永昌可以算得上是容瑾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又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他地位高,平時更是作風高調,是無數人巴結的對象,朝堂上沒有幾個人敢輕易得罪他。

而如今馮永昌卻畢恭畢敬地走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少年身後,一副聽從指揮的樣子。

幾位正要趕往乾清宮的大臣停步竊竊私語。

“那人誰呀?”

“不知道啊,以前怎麼從來沒見過?”

但不管是誰,能讓馮永昌這樣的態度伺候就說明地位非凡,絕對是一個人物。

於是大臣停下拱手。

“馮公公許久沒見,彆來無恙啊。”其中一名大臣看著童歲,“不知道這位是……”

童歲正在猶豫要不要行禮,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見到這些大臣絕對是要行禮的。

“雜家可不方便透露,二位大人若是真的想知道,可以親自去問容督主,”

馮永昌躬身,“小主子您請。”

兩名大臣自然也從馮永昌的態度中窺到了貓膩,在兩人離開後小聲吐槽道:“這閹狗還賣起關子了。”

“馮永昌平時恨不得拿鼻孔看人,這會兒狗腿成這樣,嘖嘖,看來這人還真的不一般。”

童歲在走遠之後,對馮永昌道:“馮公公,我們剛才那樣走了會不會不太好?我還沒來得及行禮呢。”

馮永昌被他的話逗樂了,“小主子,你可彆開玩笑了。那些人見著你要巴結還不來不及,哪裡還有你給他們行禮的份兒。”

這就是抱了大腿的好處嗎?

童歲雖然不太習慣這種狐假虎威的行為,但也沒有想太多,隻當這是當容瑾附庸的特權。

童歲回到了自己的那間小破屋,其實他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收拾,隻有幾件粗製的衣服和一塊玉佩。

玉佩是原主的生母留下來的,正是憑借的這一件信物,原主才得以入宮。

童歲放在手心細細觀察著這塊玉佩。

玉佩的質地瑩潤,通體翠綠無瑕,可以看得出來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

可就是在生活最艱難的時候,原主的生母也沒有動過想要變賣的心思,可以看得出來這件玉佩不止珍貴還具有特殊的意義。

童歲將玉佩仔細收好,提著小包袱走出門,“馮公公我們走吧。”

童歲回到偏房後關上門,把玉佩放在了枕頭下,順勢躺在床上。

身下的被褥柔軟又舒適,像是睡在雲端,給他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這些日子他在那間破屋中勉強過日子,即使是有係統的幫忙,他依舊睡得腰酸背痛。

而如今他躺在這床柔軟的被子上,床下還燒著暖烘烘的柴火,床邊點著淡淡的安神熏香,童歲很快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

童歲覺得自己的警惕心放的有些太低了,居然真的就這麼睡過去了。

他連忙起身推開門。

門外站著兩名小太監,見到他之後連忙行禮。

“您休息得還好嗎?”

童歲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這可以說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那就好,容督主說您醒後去前殿找他一趟。”

童歲簡單地洗漱後就去了。

因為天色暗了,雪景都呈現著淡淡的藍色,殿內點起了暖色的燭火。

容瑾正在批閱奏疏。

童歲偷了一天的懶,這會兒特彆心虛,走進去默默的坐在他的身邊,低低喊了聲,“大人……”

容瑾嗯了聲。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容瑾給他提供了這麼好的物質條件作為回饋。

童歲忙不迭的使出了他為數不多的小技能,剛拿起墨條還沒來得及動作。

容瑾道:“放下吧,我讓你來不是做這個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