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像是長龍一般從皇城魚貫而出,童歲坐在其中一輛華麗的馬車裡,用手指挑起了一條縫隙,道路兩旁跪拜著大臣和子民。
他們一個個低著頭不敢亂看。
童歲不由地感歎這種不合理的製度真的是太磨人了。
在一段時間的行駛後,車隊終於來到了林場。
兩道的旗幟飄飄。
許久不露麵的皇帝站在台上,他看起來比童歲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清瘦了很多,不過精神看起來卻不錯。
他從箭筒裡拿了第一支箭,射中了一頭麋鹿。
在眾人的歡呼下。
這次的狩獵大會算是正式開始。
為了鼓勵大家的積極性,所以每次的狩獵大會都會根據獵的數量和種類,排出具體的名次。
前麵的幾名都會有不菲的獎賞。
所以開始的號角吹響之後,大臣和皇子們都騎著自己的馬跑進了樹林。
童歲背好箭筒跨上馬,回頭看了一眼。
容瑾坐在台上捧著熱茶,身邊圍著幾個熱絡的大臣,似乎沒有下場的意思。
察覺到他的視線,容瑾抬起頭遙遙隔著一段距離,用口型道:“注意安全。”
童歲點點頭,牽著韁繩慢慢往樹叢去。
他對於那些名次並不是很在意,所以騎著馬往人少的地方去。
當樹木變得茂密之後,可以聽到不斷的鳥叫和蟲鳴,光線變得黯淡。
一道視線躲在黑暗裡。
借著茂密的樹叢掩映,搭起了弓,一道銀光閃過後箭矢破空朝著童歲的方向飛去。
係統連忙發出警報:【小心!】
童歲回過頭,想要閃躲已經來不及了。
“簌——”
另一道箭飛了過來,生生把那支箭給折斷插在地上。
隻聽見一陣靠近的馬蹄聲,楚允煜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大馬,警惕的看了一圈四周確定安全後,焦急道:“你沒事吧?”
童歲和係統都處於緊繃的狀態。
楚允煜彎腰拔出地上那半截斷掉的箭矢,“那人是衝你來的。”
為了方便計數,他們每個人所用的箭上都有標記,而這隻箭的箭羽上卻沒有任何的記號。
而且剛才的箭無論從力道和角度,都是為了把童歲置於死地。
童歲看著那支箭喃喃道:“他想要殺我。”
楚允煜和童歲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見了,沒想到再次見到居然是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
楚允煜道:“容瑾在朝內樹敵眾多,想殺他的人不勝枚舉,而你如今和他為伍也會受到牽連。”
“童歲,你還是離他遠點吧。”
童歲回過神來就聽到他的話,“我很感激你剛才救了我,也知道你是好意說這番話,但是我不能認同。”
“我不會因為和他站在一起危險就選擇離開,就像是我在一無所有的時候他卻願意選擇我。”
楚允煜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歎了口氣,“不聊這個了,這裡很危險,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於是兩人騎著馬慢慢往回趕。
因為害怕還有埋伏,所以他們的速度並不快。
而坐在台上的容瑾見到的就是兩人一邊騎馬一邊聊天,雖然聽不清具體的聊天內容,但是看起來關係不錯。
容瑾莫名有點煩躁。
身邊的大臣還在喋喋不休地講話,他冷冷看了一眼,“可以閉嘴嗎?”
那幾名大臣被嚇得差點腿軟。
楚允煜對童歲道:“我看你箭筒裡麵還有很多箭,我的跟你換一下吧,把我的獵物給你。”
童歲翻身下馬,“不用,你自己留著吧。”
在最後的統計環節,童歲理所當然的墊底。
站在旁邊的皇子們哈哈大笑。
“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獵到幾個吧。”
“果然不是什麼出身的人都有皇家的風姿。”
“好弱啊。”
童歲不在尚書房的這段時間,他的名字幾乎成了這些皇子頭頂的陰霾。
身邊的人教唆加上出身皇家的傲氣讓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接受一個,他們眼中的下人一躍而起成為皇子,和他們平起平坐,甚至有可能借著容瑾這個奸臣的勢力當上太子。
係統忍不住道:【剛才的箭該不會是這幾個人搞的鬼吧。】
那倒是不會。
這幾個半大的小鬼說幾句風涼話差不多,但做不出那麼惡劣的刺殺,況且射箭的人一看就是很專業的高手,不然他和係統也不會都雙雙失察。
馮永昌在容瑾耳邊彙報道:“督主,殿下剛才的狩獵沒有拿到分,他好像一支箭都沒有射。”
容瑾原本淡漠的臉色更加凝重了。
“為什麼?”
“這,”馮永昌光顧著來彙報,哪裡知道是為什麼啊,嚇得滿頭冷汗半天說不出半個字。
容瑾忽然道:“楚允煜呢?”
“他、他好像成績挺好的,前三甲吧……”
馮永昌以為容瑾是對童歲的成績不滿意,小聲道:“督主您彆放在心上,殿下剛學騎射沒有多久,又是第一次參加狩獵,一時太緊張成績不好也難免。”
馮永昌說完去看容瑾的表情,發現他的臉色非但沒有轉晴,反而更加陰沉了。
這怎麼了啊。
以容瑾平時對童歲的態度而言,不應該會在意一個無足輕重的成績啊。
自由狩獵結束之後,還有很多小環節。
比如投壺、蹴鞠之類的,當然比較重頭戲的還是射箭。
這次的不是獵物,而是普通的靶子。
皇帝和大臣都坐在上麵,更像是檢驗每個皇子的實力究竟怎麼樣。
在剛才的狩獵裡每個人都會多少帶幾個侍從幫忙,所以這裡麵有很大的水分,侍從打的獵物也通常計入皇子的名下。
而如今站在原地射箭可就沒有半點可以造假的地方了,水平怎樣一試就知。
小順子站在童歲的身邊替他拿箭,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徹底喜歡上了這個新主子。
他小聲道:“殿下,您放鬆,就算是沒射好也沒有關係,在奴才的心裡你永遠是最棒的。”
童歲接過他給的箭,“嗯,你走開一點。”
小順子誒了聲,連忙讓開。
童歲搭好箭後拉開弓弦,他的姿勢十分標準,鬢邊的發絲隨風而動,任誰看了都會被這一畫麵驚歎。
不過很可惜,就是個花架子。
在場的人心裡都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那支箭穩穩破空而出,釘在靶子的紅心上。
一陣沉默後。
所有人都懷疑自己的眼睛,他們看錯了吧??
小順子已經開心地跳起來了,“殿下你太厲害了!”
“這、這肯定是運氣,”旁邊的皇子急匆匆的拉開弓,結果來了個空靶。
而童歲沒有被旁邊的人打亂節奏,不疾不徐搭上第二支箭。
眼見著箭飛過,再次擊中紅心。
箭筒裡的箭全部用完之後,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有這種實力怎麼可能會獵不到動物?
“啪啪啪。”
一陣沉默中,所有人都看了過去,看見了帶頭鼓掌的容瑾。
所有人才如夢方醒連忙歡呼和鼓掌。
站在皇帝背後的道士連忙道:“陛下,您看著允歲殿下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的風姿,他不止箭法了得,還有一顆善心啊。”
“寧願拿狩獵的最後一名,也不願意傷害生靈。”
周圍的大臣們聽了都暗自罵,這妖道搬弄是非的功夫倒是深厚,就這種說法三歲小孩都未必會信。
然而他們看到皇帝點點頭,“說的是,來人,重重有賞。”
大臣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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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幕降下來之後,所有人原地紮營用今天的獵物舉行了晚宴。
宴會上童歲吃不慣這些東西,隻喝了一點酒離席了。
他回到營帳內鬆了一口氣。
帳內的空氣不夠流通,童歲又喝了酒渾身發燙,於是動手把外麵的衣袍都解開隻剩下一層薄薄的裡衣。
容瑾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童歲拉開本就鬆垮的衣領,在用手給自己扇風,完全沒有意識到帳篷內多了一個人。
“童歲。”
容瑾出聲,童歲轉過頭,麵色紅潤像是染了胭脂,眼神困頓的望著他。
和白天颯遝的少年像是兩個人。
帳篷內隻有他們兩個人。
童歲醉酒的樣子隻有自己見過,包括生病的時候,各種各樣都是自己陪在身邊。
隻有他是童歲最親近的人,彆的人連名字都排不上。
童歲似乎認出了他,“大人,您不用避嫌了嗎?”
這兒可是他的私帳。
容瑾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桌子邊上掛著童歲剛脫下來的外袍,一半在桌上,一邊垂落在地上。
他伸手替人疊好。
“你先前狩獵的時候和楚允煜講了什麼?”
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童歲愣了一會兒,“您都知道了?”
容瑾手下的情報機構那麼多,見首不見尾的,童歲下意識認為他是掌握了一部分的信息才來問自己。
“我也不知道那支箭從哪裡發出的,不過我把箭給帶回來了。”
童歲晃晃悠悠從角落拿出了一支斷箭。
原本隻是想質問一下童歲為什麼和楚允煜聊得這麼開心的容瑾:“……”
“這是什麼?”
“有人要殺我。”
“什麼?”
容瑾的心臟像是被人用力的撞了一下,他連忙站起來,臉上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淡然,緊張地抓著童歲的手臂,“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兒?”
他的力道很大,童歲被他捏得嘶了一聲,“大人,手。”
容瑾這才回過神來,鬆開了他,隻是衣袖下的手依舊在細細的發顫。
“我沒有受傷,”童歲道:“楚允煜救了我。”
從溫暖的帳篷內出來,容瑾整個人都是冷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將他包裹的仿佛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魅。
他手裡握著那枝斷箭。
原本那些已經深埋在角落裡的慘痛回憶重新翻湧,將他的視野染成了濃鬱的紅色。
回憶裡的無論他怎麼懇求,都無法改變一絲一毫。
“督主,督主您沒事吧?”
容瑾抬起頭,眼底陰鷙一片。
沒有人能從他的身邊再奪走他在乎的人了。
“去,查清楚這支箭的來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