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舊夢【二更】(1 / 2)

守缺山小聚之後,師兄弟四人各赴人界,繼續做任務。

林信回到枕水村的時候,看見一隻雜毛小狐狸皮毛沾血、奄奄一息地趴在學塾門前。

是從前認識的朋友,林信上前,把小狐狸抱起來:“胡鬨?”

胡鬨“虛弱”地睜開眼睛,輕輕地喚了一聲:“殿下。”

“你怎麼弄成這樣?”

“我……出來捕獵,追一隻麻雀,一直追到這裡,然後忽然竄出來一隻豺狼,我一時不防,被撓了一下。跟著又出來一隻小豬,拍了我兩掌。”

麻雀、豺狼,還有所謂的小豬。

林信抱起他,推開學塾的門。

小雀兒、柴全,還有小奴,趴在門後麵,地上還堆著些草藥粗布,應當是想給胡鬨包紮的,但是還沒出去,林信就回來了。

小雀兒訕訕地笑,抖了抖尾羽:“仙君。”

林信哭笑不得,隻能把胡鬨帶回去包紮傷口。

三個小動物排隊站在他身邊,都低著頭,很是愧疚的模樣。

雜毛小狐狸趴在林信的腿上,尾巴耷拉在身後,一甩一甩的。

“殿下,我受了好嚴重的傷,我好難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鬨身上的傷,是被柴全的爪子撓出來的,也不重,就是皮毛沾了血,看起來才蔫蔫的。另外小奴打了他兩掌,但是小奴年紀小,功法不深,應該也不疼。

林信用濕布幫他將傷口周圍擦擦乾淨:“不要說胡話,很快就好了。”

他轉頭看看排排站的三個小動物,又道:“這件事情……也不是你們的錯,胡鬨要抓小雀兒,你們出來幫他,在情理之中。現在認識了,以後不要再打架了。”

狐狸趴在他腿上,哎喲哎喲地直叫喚。

那三個小動物,聽見林信說沒關係,才放下心來,圍在胡鬨身邊,預備給他看診開藥。

小雀兒思索了一會兒,道:“我覺得應該讓柴全舔一舔傷口,這樣會好得快一點。”

柴全搖搖頭:“這樣不好。”

小奴舔了舔爪子:“喵。”

大體意思是,讓他來吧。

胡鬨睜大眼睛,怒喝一聲:“滾,都給老子滾。”

然後又迅速變成虛弱的模樣,腦袋靠在林信的腿上,蹭了兩下,柔柔弱弱地喚道:“殿下。”

林信讓三隻小動物自己去玩兒,然後幫他處理傷口。

棲梧經過時,道:“師弟,這是要開動物園了?”

胡鬨略圓的狐狸眼眸一抬,笑著打了聲招呼:“兄長師兄,我們之前在守缺山見過的,兄長帶我們七個弟弟過去玩兒。”

胡鬨的兄長便是胡離,他這樣喊,棲梧才想起來,原來他是胡離的六弟。

既然是胡離的弟弟,棲梧也沒再說話,回書房拿了書冊,便去堂前給學生們講課了。

傷在狐狸腿上,林信幫他包紮好傷口,胡鬨試著下了地,卻始終抬著一條後腿。

林信便道:“要不要我傳信給三師兄?”

“不要不要,兄長近來在忙,這點小事就不要麻煩他了。”

“那我傳信給胡容?”

“不!”胡鬨前腿發力,又跳回林信的腿上,“二哥是妖王嘛,他也很忙的,殿下照顧我就好,反正是殿下的豺狼和小豬弄傷我的,殿下要對我負責。”

林信捏起他的後頸:“那你去休息吧。”

胡鬨抱住他的手:“人家要和殿下待在一起。從前在人間的時候,我出去玩兒,弄傷自己,都是殿下給我包紮傷口的。殿下,我們也很久沒見了,重溫一下當日情形好不好?”

林信無奈地笑道:“好。”

林信在枕水村的學塾裡,並不是年輕的模樣。

開春時節,陽光正好,他坐在簷下,胡鬨趴在他的腿上,不自覺想要舔舔傷口,每一回都被林信按住了。

昏昏欲睡之時,遠在妖界的胡容給六弟傳了信。

“胡鬨,你……”

“二哥,殿下有危險的時候我會喊你的,但是請你不要打擾我和殿下的二人時光。”

“你給我從殿下身上滾下去。”

“我不。”胡鬨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在林信的腿上打了個滾,把肚皮露在外邊,“是你讓我過來的,現在我不走了。”

*

兩日之後的夜裡,胡鬨趴在學塾的屋頂上,給胡容傳了音訊。

“二哥,二哥,你快來啊!”

胡容隻當是林信有難,飛奔趕來,卻隻看見林信與顧淵坐在簷下說話。

顧淵有所察覺,麵色不改,牽起林信的手,便要帶他出去走走。

通身墨色的狐狸趴在屋脊上,幾乎與夜色融為一色。

胡容冷冷地掃了一眼胡鬨:“胡鬨。”

也不知道是在喊他的名字,還是在斥責他胡鬨。

胡鬨趴在二哥身邊,晃了晃雜毛的尾巴:“原來這就是二哥你的敵人啊,我還是頭一回見。唉,這死魚臉到底有什麼好的?哪裡比得上我二哥眉眼多情?”

他說這話時,顧淵已經牽著林信出去了,他二人沿著枕水村當中那條河往上走,大約是要去仙君祠。

胡容坐在屋頂上,背過身去,沒有再看。

胡鬨便道:“二哥,你怎麼不看了?”

“我沒有暗中窺伺彆人的習慣。”

胡容一邊說著,墨狐便縱身跳下屋頂。

“二哥,二哥,你等我……”

胡鬨翹著一條傷腿,也要從屋頂上蹦下去,一時沒注意,落地時踩在墨狐的尾巴上。

墨狐反腳一蹬,把他給踢開。

胡鬨用前爪抹了抹臉,不解道:“二哥,我又做錯什麼了?這難道不是緊急情況嗎?”

“這不是。”胡容漠然道,“殿下與他定親了,這不是緊急情況,這是尋常模樣。”

“那還能有什麼緊急情況值得你來?”

胡容仿佛沒聽見他說話一般,徑直往前走去。

胡鬨連忙跟上去:“二哥,二哥,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翻過學塾的圍牆,走出去一段路,墨狐在仙君祠外停留。

胡容道:“我懷疑顧淵要以殿下為祭,要讓殿下助他飛升。”

胡鬨用自己的小狐狸腦袋想了想,道:“可是這人,他已經飛升過了。”

“我懷疑,顧淵已經利用過殿下一次,就是殿下還在吳國的時候。殿下就是被他騙進情劫裡,最後犧牲自己助他飛升,所以我們才會一直都找不到殿下。”

胡鬨張大了嘴,舔了舔肉爪:“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局可太好破了。”

墨狐轉頭看他。

胡鬨繼續道:“隻要讓殿下換個人喜歡,不再喜歡他,這個局不就破了?”

墨狐不安地在仙君祠外麵徘徊了一會兒,沒有靠近,也沒有離開。

*

仙君祠裡,林信坐在草蒲團上,抬頭看看顧淵。

“你明天就要閉關?”

“嗯。”顧淵拉了個草蒲團過來,在他麵前坐下,揉亂他的長發,“等你做完枕水村的任務,我就出關了。”

“不用那麼著急的。”林信看著他,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頓了頓,從隨身帶著的乾坤袋中,拿出一瓶丹藥:“這個,特品清心丸,閉關的時候應該會有用。”

他在乾坤袋中摸了摸,又拿出一疊符咒:“還有這個,我畫的凝神符咒,應該也會有用。”

顧淵按住他還要再拿東西出來的手:“不用這麼麻煩,我之前常常閉關。”

“噢。”林信應了一聲,也收回了手,又問,“對了,你上次從我那裡拿去的書,有用麼?”

其實顧淵把那本書拿回去之後,一眼都沒看過。

他卻點了點頭:“很有用。”

林信笑了笑,道:“那就好。”

他二人相對坐著,默了許久。

林信笑著自嘲道:“之前總跟你待在一起,你又沒什麼話,就覺得沒有什麼。現在忽然要分開十幾年,又不能給你傳信,還有些不習慣。”

顧淵捏了捏他的下巴:“你在枕水村等我,等我出關,就操辦婚事。”

林信握住他的手,笑著道:“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

“嗯?”

“林仙君在枕水村,掌民生風水。”林信朝他挑了挑眉,“也掌姻緣。”

他看了看台上的仙君神像。

村中人有嫁娶之事,都會來仙君祠裡祭祀祈禱。

林信眼中似有星光搖曳:“你要是不介意跪我的神像的話……”

顧淵道:“不介意。”

於是林信從草蒲團上爬起來,點起供案上的兩支殘燭,將案上的貢品擺正,又從角落裡拿了一個粗陶碗,舀了一碗藏在這裡的米酒,放在高案正中。

林信理了理方才被顧淵揉亂的頭發,跪在草蒲團上。

一時之間,林信想不起村中人念的祝禱詞,他也就沒有念。

他二人並肩跪在草蒲團上,很簡單地向仙君神像拜了三次。

隨後林信伸出雙手,捧起放在案上的農家米酒。

他與顧淵相對跪著,林信先抿了一口米酒,又將粗陶碗遞到他麵前。

顧淵低頭,就著他的手,也飲了一口。

米酒微甜,卻不醉人。

兩人分飲過一碗米酒,最後林信將粗陶碗往地上一摔,陶碗碎成幾片。

便算是禮成。

林信低頭看了看摔碎的陶碗,四片大的碎陶片,還有一些小的碎片。

林信撓撓頭:“我不會解這個。”

“那就不要解了。”顧淵抬手將碎陶片拂開,“禮成,現在帝君可以親他的小星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