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回京(3)(2 / 2)

嘖,穆家真亂。

再看現在這個生龍活虎的穆汶,譚江月心道,到底還是個乾淨的少年,犧牲在家族內鬥之中有些可惜了。

“年年,”譚江月問,“你說穆家那個淵公子,會是何種模樣?”

穆淵幾乎屏息,而後慢慢放鬆了一瞬間繃直的身子,“姐姐怎麼想起這個?”

“汶公子雖待我友好,卻多少有些強硬在裡頭,之前和太守大人說話時那態度更是不像個晚輩。”譚江月放下湯碗,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他的舉止之間都是厚實的底氣。我就在想,他的父親才剛當上首輔,而那個淵公子,一出生便有個首輔父親……”

穆淵眼睫微顫,垂著眸聽。

“應當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公子吧。”譚江月笑了笑,“一出生就有了全部,有最有權有勢的父親,最好的老師,人們見到他都要小心翼翼討好。這樣的環境長大的孩子一般會是兩個極端,要麼霸道跋扈不可一世,要麼溫柔純良善解人意。”

穆淵袖中的手暗暗攥緊了。

曾經他是第二種,以為人間全是美好。父親二十八歲才有了他這個兒子,雖待他嚴厲,但除了功課之事不容商量,其餘的事情都會滿足他,娘親更是言傳身教,期盼他長成一個溫柔知禮又博學多才的男子。二叔在翻臉之前也常常考校他功課,然後點著穆汶的頭說他不如弟弟學得好。至於小叔,對他而言倒不像叔叔,反倒像個會帶他玩耍的大哥哥。

一切都符合譚江月的猜測,他那時候不知<道大雪的時候會有多少人吃不上飯,也不知道隴西的馬廄那樣那樣冷。

……直到他被全心信任的二叔丟到了拐子窩裡去。

如今穆汶在外頭沐浴陽光,舉手投足都是良好家世帶給他的底氣,穆淵卻躲在馬車裡,生怕被曾經的堂兄看見。

譚江月掀開窗簾的時候,他都要往陰影裡縮。

穆淵忍住了胸腔裡翻騰的恨意與不甘,抬起眼來,甚至彎出了一個笑,“姐姐,淵公子是好是壞都沒有意義,畢竟人都不在了。”

“也是。”譚江月輕歎一口氣,“可惜了。”

聽說是得知父親失蹤後便一病不起,要是他再撐個兩年,前首輔便回來了。

離京城隻剩兩日路程,風雪漸漸小了,馬車駛入了一片樹林,譚江月掀開窗簾,看到一棵棵本該光禿禿的樹上竟像是結了一片片雪白的小花,層層疊疊,美不勝收。

“年年,快看,是冰花。”譚江月興奮地去拉穆淵。

“嗯,很美。”穆淵往外瞧了一眼,他見過很多美景,冰花也不算稀奇,倒是譚江月趴在窗邊怎麼也看不夠的樣子比較好玩。

“正好我們在這裡用了早飯再走。”譚江月說著,興致很高地下了馬車。

後頭的穆汶見她停了,也跟著停下馬車,“月兒妹妹,我看前頭林子裡有間竹屋,應當是有人家,不如我們去屋子裡取暖。還有年年弟弟,在馬車裡屈就一晚肯定凍壞了。”

昨晚確實很冷,但穆淵被譚江月抱著一晚上沒鬆手,醒來時都要冒汗了。

穆淵不想出去,但譚江月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年年,我們可以去這農戶家裡煮一鍋熱粥,暖暖身子再上路。”

跟著穆汶走了這一路,譚江月再也吃不下炊餅了,有個鍋煮些肉丁粥也是好的。

穆淵見譚江月眼睛亮亮的,唯有點點頭,戴上帷帽下馬車。

“年年弟弟為何總是戴著帷帽?”穆汶走上來,掩不住對穆淵的好奇。

譚江月其實也覺得穆淵行為反常,用討厭汶公子來解釋有些牽強,但在穆汶麵前第一反應便是維護他,“年年身子弱,吹了風會生病。”

穆汶點點頭,目光也從穆淵身上移開了。

一行人往竹屋方向走,那屋子前頭栽了幾棵梅樹,紅梅開得正好,將樸素的竹屋點綴出幾分風雅氣質,越是走近,便越不像一處農戶,更像是隱士的住所。

穆汶的侍從上前叩了叩門,不一會兒,便有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開門的是個青衣小童,仰頭看了這侍衛一眼,又往外頭的譚江月和穆汶等人看去,而後二話不說將門拉開。

“……”譚江月微微蹙眉,覺得不對勁。

再看那穆汶,很是自來熟地踏進院子,直奔竹屋門口,衝裡頭喊,“小叔!我把月兒妹妹帶來了!”

“!!!”

譚江月立在院子裡,一股涼意從腳底直往上竄,她想轉身就跑,鞋底卻像是黏在了雪地上一般,腿也僵直得邁不動。

她想起那一紙婚書被快馬加鞭送到譚府,她以為是個尋常的清晨,誰知命運又一次發生轉折。

想起她得知穆潯與爹爹的關係之後扶著柱子又是哭又是乾嘔,而後去質問娘親,娘親告訴她,她小時候曾說過要嫁給那個愛抱著她玩耍的潯叔叔。

想起新婚那晚,她用滿是恨意的、通紅的眼看著穆潯,他背影落寞地出去。

“來了。”一道清雅嗓音響起,而後譚江月眼睜睜看著竹屋的門一點點打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