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畫像(2)(2 / 2)

前世的他們相對無言,隔閡很深,哪裡有這樣一起用早膳的時候?譚江月喝了一口熱湯,抬眼去瞧穆潯,“潯叔叔,我們什麼時候進城?”

“再過幾天。”

譚江月追問,“過幾天?”

穆潯這才抬眸與她對視,手裡的瓷勺一擱,“等你小日子過了。”

“!”譚江月呆滯了一瞬,而後熱意從頸子蒸上來,尷尬不已。再看穆潯麵不改色地模樣,譚江月終於確定了,這個男子對她是半點興趣也沒有,上輩子會娶她定是有旁的原因,要麼為了保護她,要麼為了利用她。

眼下看來,是保護的可能性更大。

“月兒不必覺得不自在。”穆潯想起來什麼似的,眼裡沉甸甸,“你爹臨終前將你和年年托付於我,我本該早早地擔起責任來…可那段時間我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甚至不想吃飯,更不想出門,等我稍稍調整好一些,再踏出穆家大門,卻發現你和年年都不在江家了,江伯伯也……承流交代我的事情我一樣也沒有做到。”

他的眼睫顫了顫,而後重新看向譚江月,“承流不在了,我希望我可以像他一樣照顧你與年年……”

譚江月怔在原地。

這一世,穆潯終於肯對她說心裡話,或許是因為她比前世的自己要沉穩平和,或許是因為他還沒有經曆前世那些令他兩鬢生白的事。從來先斬後奏、一意孤行,自以為對她好的穆潯,竟也會絮絮地說起往事,然後溫和地征詢她的意見。

譚江月覺得自己好似想明白了某些事

情,深吸一口氣後,目光平靜地看向穆潯,“潯叔叔,可否告訴我爹爹去世那日的事情?從沒有人告訴過我政變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來報信的人一張口便是噩耗……”

果然,前世始終避而不談的穆潯,竟然隻是顫了顫指尖,然後點頭道,“好。”

“我說了之後,月兒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罷,都是你的自由……”

那時候穆潯和江回的交情是出了名的好,哪怕一人已經身在官場、險險擠入內閣,另

一人隻是個頗有才名的少年郎,沒有人會說穆潯高攀了江回這個內閣學士,也沒有人懷疑江回與穆潯相交是因為他顯赫的家世。

這二人身上都有一眼便能看見的磊落與高潔,常常有人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喝過一回酒便為之傾倒、讚不絕口。--

那次春獵,於武將而言是大顯身手之地,於文人而言卻是個集會的好時機。穆潯及冠的時候恰好在外遊曆沒能舉辦冠禮,便借著這次春獵的時機邀了諸多文壇好友前去西山獵場。

江回原本因為不喜血腥,隻打算在家陪兒女的,但在穆潯的邀約還是去了西山。

“若不是我極力邀他,你爹便不會遭此橫禍。”穆潯垂眸,幾乎可以想見譚江月眼裡的驚詫與厭惡。

可待他鼓起勇氣去看,卻隻見她眼眸濕潤,似乎在感傷,眼裡……半點憎惡也沒有。

“月兒,你若是恨我,我也不會有半點怨言。”

前世的譚江月確實是恨的,恨他邀請了本該在家的爹爹前去西山獵場,此後她再也看不到爹爹了。

但她也知道,當年的狀況遠遠出乎穆潯的意料,他對自己的怪罪一點也不比她少。若她恨他,便可以傷害到他,那麼她傷害的是這世上為數不多還關心著她的人。若她恨他,於他沒有半點妨害,那麼恨也無用。

所以前世的她豎起渾身的尖刺,不僅傷了他,也害了自己。她掙紮那麼久,沒有與他好好地說一次話、談一次心,也沒有掙來自由。

“你說過,爹爹的死有幕後推手,就算躲過了春獵,也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加害……”譚江月眼眶濕潤,眼神卻很溫和,她搖搖頭,“潯叔叔,爹爹的死,不是你的錯。”

不是你的錯……

這句話對穆潯而言無異於一道無罪釋放的聖旨,外頭是柔和寧靜的初春,他的心裡卻狂風席卷、春雷轟隆,她一句話攪得他心潮翻湧。這句話很多人說過,父親、大哥、哪怕是身邊的小童都說過,可都沒有用。唯有江月說的才能救他。

譚江月不知他心裡有多震撼,接著問他,“後來呢?”

穆潯輕吸一口氣,身子放鬆地靠在椅背上,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道枷鎖鬆開了,“後來……”

春獵第一晚,穆潯和江回住在一處帳子裡,忽聞外頭人聲喧鬨,還有重甲兵的鐵靴踏在地麵上的聲響,火把的亮光交疊變幻,很快,獵場的每一處帳子外頭都有士兵把守,氣氛凝重至極。

江回一看這架勢便知不好,坐在椅子上,麵色雖平靜,指尖卻不住地敲擊桌案,發出噠噠的聲響。

穆潯想要派人出去探探情況,被江回抬手攔住,告訴他,要等,隻能等。

現在想來,江回

的心情一定比誰都要焦慮,畢竟他根基不深,在內閣仿若外人,還背負著一些不能過明路的任務。外頭若是一夜變天,他的下場一定不會好。

“阿潯,若我這次出了什麼事,月兒和年年便交給你了。”江回背對著帳外的火光,神情模糊不清,“我誰都不信,隻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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