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1 / 2)

“厲曲軻先生, ”紀鳶摁了摁微疼的胸口,她垂下了頭, 嗓音很輕很輕, “你很討厭我吧?我膽子小,弱點也很多。”

大白狼半臥著身子,它的腦袋蹭了蹭紀鳶的手心, 卻沒有得到回應。它抬起爪子,輕輕往前伸了伸:“嗷嗚——”

厲曲軻沒有回應,紀鳶當做了默認。

她握住大白狼的前爪晃了晃,扯起嘴角, 笑容很淺, 卻比哭還難看:“對不起啊,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厲曲軻:“你為什麼會在我的身體裡?”

紀鳶抱著大白狼的脖子, 把臉埋在臂彎裡,輕聲地說:“我也不知道,好想回家啊……”

厲曲軻能感到,她輕輕咬住了嘴唇, 緊閉住雙眼,依舊濕了眼眶。

他本可以嗬斥她,條款裡寫明:不準用他的身體做不得體的事。更不用說委屈到哭,丟臉極了。

厲曲軻頓了頓,隻說了兩個字:“彆哭。”

他都沒發覺,自己的嗓音放得有多輕,生怕驚擾了柔弱又嬌氣的女孩。

厲曲軻腦海隻閃過一個念頭:她為什麼哭?

多少年輕女人哭得梨花帶雨, 厲曲軻都沒有多看一眼,此刻卻下意識反思,他是不是太嚴厲了。

厲曲軻察覺到莫名異樣,他心裡一冷,再次警惕,小木槿又在影響自己的情緒。

厲曲軻克製住心情,冷聲道:“不準用我的身體哭。”

紀鳶仿佛被刺了一下,整個身體輕顫了起來。

大白狼都有些不安,它貼著紀鳶的頭頂,低聲地嗚咽:“嗷嗚——”

“哇——”紀鳶哭出了聲,她抹著眼淚,滿腹委屈地反駁,“我不是哭,是大白狼的毛掉進眼睛了。嗚嗚嗚——”

她邊擦淚水,邊說:“是身體流眼淚,不是我……”

厲曲軻陷入了沉默,他本該非常憤怒啊。小木槿的酸澀的心緒,不停的哭音讓人心煩意亂。

厲曲軻微微無措,這個家夥讓人無從下手。命令,對她一點用都沒用,反而哭得很大聲了。

小木槿膽子很小,卻從未如此無助悲傷,仿佛被丟棄的幼鳥,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安慰?厲曲軻瞬間掐滅這個想法,他從來隻會讓人哭著求饒,根本不可能做這種多餘的事。

紀鳶眼睛酸的不行,像開了水龍頭:“怎麼停不下來呢?”

莫名的念頭砸中紀鳶,她乾脆找個角落,雙手一撐,身體倒立貼上牆壁。

厲曲軻瞬間腦充血,呼吸都一緊:“你搞什麼?”

紀鳶迎風落淚,一本正經:“有人說過,想哭的時候就倒立,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了。”

厲曲軻一梗,這家夥是真醉了。這種話都說的出來,還當真去做了!

他和醉鬼計較,才是真的幼稚。

厲曲軻微微歎氣:“我不限製你的出入,但你必須聽我的話。”

“真的?”紀鳶眼睛一睜開,滾回到地上。她臉色泛紅,笑了起來,眼角無意識落下一滴淚,“不準反悔啊。”

厲曲軻:“……你裝的?”他讓幾滴眼淚騙得團團轉。

厲曲軻嗓音瞬間冷了下來:“好啊。”

紀鳶坐在地上抱住膝蓋,不安的姿態像個孩子:“厲曲軻先生,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厲曲軻聲音平靜隱忍:“你從哪裡來?你是什麼人,誰指使你的?”

紀鳶搖頭:“厲曲軻先生,我也不明白在這裡的原因。或者,是為了遇見你呢?”

厲曲軻:“……”套話進行不下去。

紀鳶自顧自地輕笑:“我們都一無所有的人。不如,我們做朋友吧!”

厲曲軻不為所動:“你讓我和第二人格做朋友?”

除非他瘋了。

紀鳶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喜歡跟你做朋友。”

厲曲軻:“……你剛摸過白狼。”

紀鳶噗嗤一笑:“沒有拒絕,就是答應啦。”

她拍拍發紅的麵頰,露出大大的笑容,燦爛乾淨,“我叫你曲軻,好不好?”

“曲軻,”紀鳶含在嘴裡念了兩遍,“這個名字真好。給你取名的人,一定很喜歡你。”

厲曲軻:“這是我自己取的。”

紀鳶一愣,捂著肚子笑起來:“哈哈,曲軻,你真逗。”

小酒鬼笑個不停,百靈鳥一樣輕快愉悅。

厲曲軻意外對她的笑聲,沒那麼抗拒了。反而心裡鬱結的一塊石頭,頓時消散,輕鬆了不少。

厲曲軻緩緩舒出了一口氣,他沒有想象中那麼厭惡她的存在。

讓她留下,似乎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厲曲軻無可奈何地承認,他製定嚴苛的要求,何嘗不是將這個弱點保護起來。不讓人發現,才不用那麼急著消滅她的存在。

“曲軻,”紀鳶摸了摸後頸,輕笑,“你聽見了嗎?為什麼不理我呢?”

厲曲軻心頭的冰山,不合時宜地長出美麗嬌弱的花朵,好看,危險。

厲曲軻鼻音哼了一聲:“叫先生。”

等你明天清醒了,再收拾你。

紀鳶渾然不覺,笑的十分輕鬆,情緒大起大落,全然不像剛才委委屈屈的小哭包。

***

紀鳶一直叫厲曲軻,直到他懶得應,她歪歪頭,遺憾地說:“睡著了嗎?也對,早點休息,皮膚好。”

她對著鏡子拾掇了一下,整個人神清氣爽又帥氣:“大白,我們出門吧。”

厲曲軻:大…白?

牽引繩恩帶領下,大白狼倒很順從地跟著紀鳶身後,威風凜凜像個守護者。

紀鳶對著大門,念著語音密碼:“553008991”

三次下來,彆墅大門紋絲不動。

紀鳶:“曲軻,你又換密碼了?”她眼眸失落,“不是說好,不關我的嗎?”

厲曲軻忍無可忍:“你這樣出去耍酒瘋?”

等會小木槿在外麵又哭又鬨,他的臉往哪裡擱?

還好,彆墅門窗禁閉,三位頂級保鏢威嚴把守,小木槿不能出去胡鬨。

紀鳶不會理解厲曲軻複雜的心情,她現在格外亢奮,看大白狼都格外清秀。

紀鳶一點也不著急,她對著大白狼的耳朵小聲說了幾句話。

大白狼當即走到門後,嗷嗷嗷地大喊,非常著急的樣子。

這引起了彆墅三位保鏢的注意,大白狼平時懶得跟豬一樣,凡事都不肯輕易動彈。

會不會宅子裡出了什麼事?

“厲總?厲總!”門外高大的威武的保鏢叫喚,卻沒有得到回應。他們三人對視一下,瞬間破門而入。

大門豁然打開,三位大漢如臨大敵,凶狠地衝進來,正對上了氣定神閒等待的紀鳶。

……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領頭的保鏢神色尷尬:“厲總,要出門?”

紀鳶麵無表情指了指大白狼:“食物中毒了,送白狼去醫院。”

大白狼倒地半張著嘴,口吐假的白沫,龐大的身軀微微抽搐,全然中毒的虛弱樣子。

厲曲軻看著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狼:嗬。

白狼後脖子一涼,渾身毛都炸起來了,好熟悉的恐怖氣勢。

虛驚一場,沒有外人襲擊。保鏢們長舒一口氣,他們鄭重點頭:“好的,厲總。我立刻送白狼。”

大白狼是厲總的愛寵,金貴得很。如果它出事,他們這些人沒有好果子吃,紛紛殷勤地抬大白狼。

大白狼被送上了小車,保鏢們正要關上車門。紀鳶麵不改色地坐到大白狼身邊,不容置疑:“我親自去。”

保鏢賈易猶豫地抬手:“厲總,您說過,無論如何,今晚留在彆墅,誰也不能打擾。白狼的事交給我們吧。”

“你命令我?”紀鳶就知道,厲曲軻布下天羅地網,就不讓她出去。她眼神一瞪,寒氣逼人,頓時無人能直視。

保鏢虎背熊腰,他久經威脅考驗,在這樣的目光下,竟然情不自禁地一抖。

厲總不苟言笑,就是行走的大殺器,無人能敵。保鏢們竟然乖乖地退開了:“厲總,您慢走。”

紀鳶頓時高興了,不枉她學習厲曲軻的眼神惟妙惟肖,如出一轍。

厲曲軻有一百種方法看住彆人,卻攔不住自己。畢竟紀鳶能刷厲曲軻的臉過關,超爽的。

厲曲軻積威甚久,卻讓紀鳶用上了。

厲曲軻忍無可忍:“回去,睡覺。小木槿,你敢出去。下次關在房間,綁在床上了!”

紀鳶一愣,尷尬道:“原來你還有這種愛好?這要雙方自願才行啊。”

厲曲軻:……什麼鬼?

大白狼被抬進寵物醫院,醫生檢查沒什麼問題,就立刻出院了。

回來的路上,紀鳶要求轉到私人醫院,不許任何人跟著。

保鏢們頓時明了眼中,深感欽佩:冷酷無情的厲總,竟然偷偷看望紀鳶小姐。多麼的深情,反差萌也太大了。

如果放在平常,紀鳶小心翼翼維持厲曲軻的冰山人設。

此刻,她醉的一塌糊塗,外表清醒,其實意識已經宕機了。

厲曲軻眼看著紀鳶踏進醫院大門:“你要做什麼?”

紀鳶熟門熟路走向了502病房,深情款款:“看望我的愛。”

厲曲軻:“……”

紀鳶專心致誌地望著沉睡的植物人少女,看出了神。

厲曲軻無言以對:“你喜歡她?”

仿佛少看一眼就沒了,紀鳶不假思索地點頭:“我要記住她的樣子。”

紀鳶懷念自己原本的麵目,遵循本心來到了植物人少女身邊。她輕輕的問:“厲曲軻先生,她好看嗎?”

厲曲軻看向病床上女人的沉睡的麵龐,蒼白中的虛弱,失去了印象中的單純任性,時間仿佛在她身上靜止。

“姐姐!”司延茗穿著條紋病服從陽台走進來,他眉眼乾淨稚嫩,“厲曲軻先生好。”

紀鳶眨眼:“你一直在外麵?”

司延茗彎彎眼角:“隔壁走廊過來的。”

他答應了姐姐等到太陽落山,因為有大哥哥的存在,他保守了這個秘密。

這麼小,翻走廊?紀鳶一陣後怕,她認真叮囑:“以後不許這麼做了。危險,知道嗎?”

司延茗靦腆地點頭笑:“你是來找喵喵嗎?跟我來。”

紀鳶惦記著這個約定:“不用,我自己去。你偷偷跑出來的吧?回去,不要讓他們擔心。”

司延茗依依不舍地點頭:“一定要找到喵喵啊。”他眼睛水汪汪,身體太虛弱,的確不適宜養寵物。

小貓咪暫時收留在醫院的保安室。但哪裡人來人往,幼小的滿崽認生,縮在籠子裡叫了一天,虛弱而倔強地不可能吃東西。

保安大叔煩的不行:“這種小野貓,白送都沒人要。”再沒人領養,它隻能等死了。

紀鳶眉眼冷淡:“賴院長在辦公室等你。”

保安大叔一激靈:“我去去就回。”他大步地走出了保安室。

紀鳶和籠子裡的小貓咪對視,輕聲:“喵喵?”

小貓咪安靜了下來,漂亮地眸子盯著紀鳶。

厲曲軻有種不祥的預感:“你,住手。”

下一秒,紀鳶撈起籠子裡的小貓咪,撒腿就跑,整個人像弓箭一樣飛了出去。

等保安大叔撲了空,保安室空無一人,籠子也空了。他腦袋一片空白,中氣十足地大喊:“偷貓啦——”

紀鳶懷裡揣住小貓咪,她氣喘籲籲呆在豪華轎車,臉上掛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