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又咳出一口血,星星點點落在周露白的衣襟上。
呂冰鏡眼睛都紅了。
“寇緋紅,老娘帶你殺出去,你不準死!”
“……保護至尊與鳳君!殺啊!滾開!老娘乾不死你們!!!”
緋紅嘴唇失血,緩緩閉上眼。
緋紅:‘主人,我好痛,我好虛弱,我快掛了,快給我賒賬,我要護心丸!’
係統冷靜調出數據麵板。
[女主(寇緋紅)當前虐心值:3.4%(太陽影響我躺著的美貌,真煩人)]
[女主(寇緋紅)當前生命值:87.4%(我還能再苟一百年)]
[女主(寇緋紅)當前欺騙值:98.2%(我的每一滴血都要流得淒美)]
[女主(寇緋紅)當前愉悅值:90%-100%(又想日係統了)]
係統:‘……’我淦。
它一點也不想知道這女人的內心想法,隻怪係統數據庫太過精細先進,一字不漏地刻錄了她肮臟的精神世界。
它算了算,是時候讓自己自閉了。
自閉使係統快樂。
北郊祭地之行爆發了一場空前絕後的刺殺混戰,女帝當場昏迷不醒,呂冰鏡、烏皎皎、虞殊庸等朝野中流砥柱接連重傷,陰霾籠罩,人心惶惶。施太宰監管國事,坐鎮內外廷,命六師戒嚴王京,震懾不法之徒。
呂冰鏡包紮之後,第一時間要出府覲見,卻被六師兵馬攔截在門口。
“讓開,我要進宮。”
六師中大夫拱手相迎。
“司敗大人,我們奉攝政王之命,戒嚴京關,全城搜捕,不得放過行刺之人,還望司敗大人在府上自行修養,不要為難我等。”
呂冰鏡臉色蒼白,眉宇難掩肅殺之氣。
“你懷疑那賊人藏在我府上?可笑!”
她不耐煩地揚眉,“你讓施銀海過來,敢跟老娘玩禁閉……老娘跟她好好談談!”
六師中大夫直接道,“未經宣召,任何人不得麵見攝政王。”
呂冰鏡意識到了某種權力變更。
她眼鋒淩厲,“施銀海瘋了?她想乾什麼?”
“司敗大人,屬下隻是聽命行事,還請司敗大人不要為難我等。”
來來去去都是這番托詞,呂冰鏡煩躁不已,來回走動。
施銀海那個女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年輕天子親政之前,施家、虞家、呂家、烏家等四大巨室都是太宰之位的競爭者,但施銀海一騎絕塵,城府、謀略、心性、曆練,皆是上等,同類難以望其項背,越爭越絕望,便識趣地從六卿退下,供職五官,各自爭鋒。
當施銀海執政中央,跟她們的親奶親娘親姐同起同坐時,她們已經悲慘淪落為施銀海眼中的小鬼了。
呂冰鏡突然想起一事。
血洗卿事寮。
卿事寮,執掌王國政事,負責諸侯、方國、夷戎部族等各種事務。可彆忘了,它同樣是六卿的僚屬——是太宰施銀海的手下。施銀海手段通天,恩威並行,便是三公也不敢直攖其鋒,卿事寮竟然膽大包天,越過上頭的主子,截留至尊的奏折?
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是自取滅亡嗎?
很不對勁。
呂冰鏡吐了一口氣。
不會的。
老施人是壞了點,手段也多了點,但她還能對一群簇擁她的妹妹下手嗎?
至尊可是她從小護到大的心肝!
何況還有她和小皎!
呂冰鏡在大司敗府上修養了數日,脾氣快按耐不住了,死氣沉沉的禁城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至尊蘇醒,召開朝會。
呂冰鏡被恩準出門。
但是,鎮守在城門、禦街、各大府邸的六師依然留守,披堅執銳,寒光深深。
呂冰鏡有傷在身,不能騎馬上朝,烏皎皎也是,她在禦街等了片刻,等到了呂冰鏡的軟轎,自己揮退隨從,猴兒般躥了進去。
呂冰鏡倒吸一口冷氣。
“爹的,你屁股壓到我手了!你又重了!”
烏皎皎嬌憨地笑,“誰讓銀海姐姐關我那麼久,除了睡,隻能吃了呀。”她捏著自己軟乎乎的小肚皮,露出了滿足的模樣。
呂冰鏡神色凝重,她掀開簾子,窺見外麵一派不同尋常的森嚴景象。
“小皎,我們有麻煩了,至尊……也有麻煩了!”
烏皎皎小動物般抽了抽鼻子,清亮開嗓,“不會的,我相信銀海姐姐,她那麼中意至尊姐姐,最多,最多像我想的那樣,把至尊姐姐囚禁起來,喂飯穿衣什麼的,沒多大的事兒!大鏡子你就彆擔心了!”
“唔,對了,今天小廚房的豬油拌飯太膩了,我偷偷摸了點菱角出來,你要吃嗎?”
呂冰鏡的表情寸寸龜裂。
你說啥?
什麼叫最多囚禁起來?
什麼叫喂飯穿衣?
我他爹的嚇死了啊你還吃得下菱角!!!
呂冰鏡:“我要大的那個。”
烏皎皎:“嗚嗚你好壞,好吧給你了,誰讓你是我姐妹呢,好東西就是要一起分享的。”
“時辰到,開內門——”
女官警唱之後,緊閉數日的宮門緩緩開啟。
百官手持銀燭,魚貫而入,便見宮門之後,環起一片森嚴壁壘。
她們心頭一寒。
是黑八師!
天子有三支親兵,一是近身保護至尊的虎賁,二是統禦京畿的紅六師,三是鎮守諸侯封地的黑八師。如今在攝政王的監國之下,黑八師竟然進了京關!
她們深深埋首,除了走動之時的佩劍撞擊聲,不敢發出多餘的聲息。
大琢殿一片寂靜,百官落定,等待君王臨朝。
緋紅是被鳳君周露白扶著出來的。
禦爐升起乳白色的香煙霧靄,模糊了她的麵容情態,依稀能聽見幾聲低低的咳嗽。
施銀海位列三公之後,氣度沉靜肅穆。
緋紅第一個開刀的就是她。
“太宰,北郊之行,由你總攬,卻出此紕漏,你可有話說?”
攝政王溫聲道,“臣辦事不力,令陛下深陷險境,罪該萬死。”
“嘭——”
變故突生,天子摔碎一尊玉,雪光四濺。
“你罪該萬死?何止啊!”
緋紅胸脯劇烈起伏,“呈上來,宣施銀海罪狀!寡人倒要看看,這皇庭,是我寇氏天下,還是你施銀海的後院!”
“唯。”
女官領命。
“永興四十九年,施銀海假借司馬權柄,冒領軍餉一萬三千戶,致使國庫虧損嚴重。嘉德元年,施銀海供職太宰,門客上千,結黨營私,拉攏衛無雙、虞殊庸等人,動搖朝野根基。嘉德二年,施銀海私與諸番互市,謀利無數。嘉德三年……”
“嘉德五年,施銀海勾結青巒王,於北郊地壇發動刺殺一事!”
樁樁件件,罄竹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