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聽四班的老師在辦公室裡討論過, 說賀淵怎麼怎麼混賬, 說和他在一起的那幾個學生爛泥扶不上牆。
甚至不用彆的人添油加醋，光是從賀淵在整所高中的知名度裡，徐倩就能知道這個孩子有多桀驁。
仗著家裡有錢, 對學習不上心。
學習這種事, 他自己不上心，老師們也不會逼著, 隨著他在班裡混日子，隻要他不欺淩同學就好。
賀淵不低調, 但徐倩還真的沒有看他惹出來什麼大事, 自己不帶四班的課，沒和他打過交道。
賀淵兩手插著口袋, 吊兒郎當地走過來, 站在徐倩麵前，嘴角扯了一下。
“徐老師, 你找我有事？”
徐倩心裡惱怒賀淵背地裡欺負輕音, 但正如英語老師說的那樣, 十個她加起來都惹不起賀家。
“嗯，最近學校裡有些風言風語，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徐倩自認為心平氣和, 卻被賀淵一句話回得喘不上氣來。
“你說你們班的轉學生？我喜歡白輕音，他們愛傳就讓他們傳去。”賀淵巴不得整個學校都知道新同學是他的人，誰都不準碰。
少年眼底閃動著勢在必得的光，徐倩想了想問他：“你知不知道你的喜歡對她來說是一種負擔？”
賀淵不懂她的意思, 他知道五班班主任和輕音的長輩，隻覺得她是想拆散他們，語氣也冷了下來。
“徐老師，這話是你說的，還是白輕音想說的，要是她也這麼想，那就讓她當麵跟我說。”
何倩反複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製住了胸口的怒火，朝賀淵道：“因為你的喜歡，她現在被班級所有人孤立了，你知道嗎？”
賀淵不知道，但他本身就不喜歡同班級裡的人來往，隻同方航幾個玩得好，也沒覺得形單影隻有什麼不好。
徐倩聲音很輕，卻一下下敲到他的心裡。
“體育課，沒有人願意和她合作，玩羽毛球不帶她，英語課組隊，她也被女孩們剔除在外，同學都不和她多說一句話，原因就是因為你所謂的喜歡和保護，你還覺得你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困擾嗎？”
賀淵冷著臉抬腿就要走：“我去教訓他們。”
“回來！”徐倩嗬了一聲：“你以為你說什麼有用？你上次不也說白輕音是你護著的人，不允許彆的人欺負嗎，你這次還想說什麼？”
賀淵拳頭捏得咯吱響。
“你說了，所以他們不敢欺負輕音，但是也不和輕音來往，一句話都不說。賀淵，她是個懂事聽話的好孩子，老師知道你本性也不壞，聽我一句話，你要真是喜歡她，就不要再去找她了好嗎？”
賀淵冷笑著轉頭看何倩：“原來老師打的還是這個主意。”想著法的讓他遠離她。
憑什麼？
她是格外漂亮。
他賀淵哪裡差了？
辦公室裡隻有師生二人，徐倩看著眼前少年一副倔強的模樣，似乎鐵了心要黏著輕音不肯放手。
徐倩從桌子最底下抽出來一遝表格，把輕音的那一份抽出來給賀淵。
“什麼東西？”賀淵沒接。
徐倩見他不接也沒在意，放在桌子上，看了賀淵好幾眼，目光似在遲疑些什麼。
“整個學校都知道你家裡條件好，你不愛學習也情有可原，靠著你的父母你的確很優秀，你說你喜歡白輕音，你知道她家裡的情況嗎？”
“她沒多大媽媽就去世了，她爸爸給她找了繼母，所以她不得不聽話懂事，處處乖巧，自卑，害怕麻煩，害怕被人注意到。”
賀淵想到每次看到她，她的眼神都是躲閃膽怯的，他從來沒想過她生長得這麼艱難。
“老師你和我說這些乾什麼？”賀淵覺得自己隱隱能猜到徐倩想說什麼，可是那層紗又太縹緲，他抓不住。
徐倩把桌上的表格塞回去，鄭重地看著賀淵：“你不是小孩子，老師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輕音今年才17歲，她怕事膽小。我相信你現在說喜歡是真的喜歡，那要是有一天你不喜歡了呢，你隨時可以瀟灑離開，她的人生隻有這一回，你賠得起嗎？”
“你喜歡她，就離她遠點，以往她在那個學校受欺負也不知道吭聲，我才把她轉到這邊來，你離她遠一點，她才有可能活得自在些。”
說的都是屁話，賀淵一句沒聽進去。
腳下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五班的後門，透過最後一扇窗戶看過去。
坐在最角落的女生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聳動著。
賀淵握著拳頭想衝進去，上課鈴打響了。
女生從胳膊裡抬起頭，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乖乖地從書包裡把語文書拿出來。
教室裡的人該乾什麼乾什麼，沒有一個人關心她。
賀淵想衝進去把這群冷眼旁觀的家夥統統打一頓，腦子裡閃過剛剛徐倩的話。
最後還是沉著臉回到了教室。
方航幾個湊上來問怎麼在辦公室待這麼久。
被賀淵一個“滾”字打了回去。
英語老師在台上孜孜不倦地講解著課本，賀淵盯著黑板上的單詞出神。
蔣少川悄悄在方航耳邊嘀咕：“賀哥怎麼了，竟然在聽課，我不是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