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音怕疼, 更怕身材走樣。
“生孩子耽誤時間, 等生完孩子回來, 演藝圈說不定已經換了個樣,容不下我了。”
其實說出來全是信口胡言,她有父母護著, 有江家保著,娛樂圈任她闖蕩,怎麼著都不會遇到阻礙。
江衡知道她是真的喜歡演戲。
輕音父母原本就是很大年紀才得了這麼個寶貝, 對兒女的事看得開,沒有強行要求輕音生孩子,反倒是江家人有意見。
老江總前後在輕音麵前有意無意提到過幾次。
江家不能沒有繼承人。
江衡耐著心思勸解老江總:“爸, 我們心裡有數。”
輕音不知道他心裡有什麼數。從那晚以後兩個人再沒有鬨矛盾, 江衡也沒有提起過孩子的事情,好像這件事早就被淡忘了。
三十二歲的時候輕音的演藝事業如日中天, 成功轉型成實力派演員,送來的劇本再也不是當初的小情小愛偶像劇, 供她挑選的餘地很多,江衡特地找人打了一麵牆專門放輕音的各種獎杯。
輕音好不容易放了一次假,看著滿滿一麵放滿的獎杯的擁擠櫃子, 朝江衡歎了口氣。
“我們換個大點的房子吧。”
江衡拿著本書朝她側頭, 眼神裡有詢問的意思。
輕音摸了摸最靠近自己的那個水晶獎杯,笑道:“我不想以後孩子住在這麼小的房子裡。”
江衡的耳朵隻聽到了孩子兩個字,抬眸看過去,輕音也正專注地看著他。
輕音瞞著江衡, 把後麵一年的檔期全部空了出來。
三十二歲,算是高齡產婦了,江衡小心翼翼地護著,家裡桌椅的棱角全部貼上了柔軟的保護層,就怕輕音不小心磕到。
輕音笑著拍開他的手。
“江衡,你知道嗎,女人生孩子很疼的。”
江衡聽說過,但沒有真正見識過,隻拉著輕音的手點頭。
“就疼這麼一次,以後一定不讓你辛苦了。”
輕音在產房疼了九個小時,生下來一對龍鳳胎。
江家的人全部都跑去看孩子怎麼樣了,胖不胖,白不白。
輕音父母在病床前和女兒溫情地說這話,江衡一言不發地站在後麵看著。
護士滿臉喜氣地走過來:“江先生,要先去看看孩子嗎?”
江衡搖搖頭,目光還放在發絲淩亂的輕音身上。
輕音父母滿意江衡的態度,不像江家那些人。
朝江衡點點頭,老夫妻倆攜手走出去,給女兒和女婿騰出一點空間。
江衡快步走上去,單膝跪在輕音的床邊,說不出來一個字,嘴唇泛著點白。
輕音身下很痛,一開口都會痛,想笑卻不敢笑,隻儘量用氣聲和江衡說話。
“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疼。”
她話語平靜,臉上沒有一點埋怨,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可這些是江衡從來沒有想過的,也從來沒有和他說過女子生產會這般疼痛。
聽見她聲嘶力竭的呼喚,他疼得想立刻衝進去。
或者回到檢查出懷孕的第一天,冷酷無情地告訴她,打掉這個孩子。
再或者,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強烈要求要孩子。
哪有什麼完整不完整,隻要她在自己身邊,這就是最完整的一個家。
“對不起,我不知道。”
所有言語都詞窮,江衡隻會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輕音握著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著。
“我知道。”所以不怪你,一點都不怪你。
也是她,讓江衡現在這麼難受,讓他艱難地適應著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
也許在大桀,他真的有可能找一個賢惠的妻子,每日為他洗衣做飯,過著平和的生活。早早地為他生兒育女,不用讓他三十五歲才成為父親。
他能為他的大桀遠征千裡,殺敵報國,儘忠一生。
現在守著一家公司,和形形色色的商人打交道,利益虛榮,一點點地在他身邊周旋。
輕音一直都知道江衡為了留下來,放棄了什麼。
輕音生孩子的新聞上了熱搜,連很多年前和江衡有一段糾葛的安若也被帶上了熱搜。
媒體也是無奈之舉,誰讓江衡這些年實在是清白得很,除了向輕音意外,和彆的女人再沒有一絲糾纏。
安若覺得無辜得很,當年她年輕不懂事,以為能夠榜上江衡,從此之後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走到一線,這些年下來,在傑森的幫助下,她卻是走進了一線,隻不過年紀不小,能夠接的劇本還是偶像派花瓶。
可她早先年吃過苦,保養得不好,卸了妝臉上已經有了老態,就算是帶妝,鏡頭不加美顏濾鏡,還是能夠看到眼下的細紋。
傑森給她規劃好了轉型的作品,她接不下來,導演不滿意。
以前她靠女團出道,後來傑森讓她單飛,以前的舞蹈底子也沒了,唱歌也不是她的強項。
這幾年下來,事業上隱隱有下滑的傾向。
直到輕音懷孕生子的消息出來,安若又被媒體搬出來嘲了一遍。
接二連三的壓力和打擊讓安若險些崩潰,在鏡頭前至極哭了出來。哭著說自己和江衡沒有什麼,祝他和輕音幸福。
江衡從來不看除了輕音意外的娛樂新聞,再加上公司事忙,下了班就直接去醫院看輕音,沒有空關注到這些消息。
輕音在病房裡無聊,看手機看到的這條新聞。
年近三十的安若在鏡頭前哭得梨花帶雨。原本一直在幕後的傑森也忍不住站出來替安若辯駁。
媒體都知道傑森原先是輕音的經紀人,他說的話比安若要有信服力。
傑森親自證明安若和江衡是清白的,她也從來沒有試圖勾引過江衡。
“我們安若是個小人物出身,吃了很多苦,希望大家不要再她身上做文章了,這幾天她都沒有休息好,明天還有通告要接,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傑森倒是心疼自己的藝人。
江衡提著保溫桶走進來,皺皺眉。
“說了不要總是看手機,對眼睛不好。”江衡專門找大夫了解過,剛剛生產完的女子最是脆弱,要好生照顧著,不能受熱不能受涼,吃食上更是要講究。不然以後要落下一輩子的病根。
輕音慢吞吞地把手機放回到床頭櫃旁,低頭看了眼保溫桶裡的東西。
“不想喝這個湯,好油膩。”保溫桶裡是熱乎乎的豬蹄湯,上麵飄著一層油。
江衡拿勺子撇去上麵的油腥,給輕音盛了一碗,拿勺子遞到她嘴邊。
“醫生說,豬蹄湯……能催乳。”江衡微微偏頭,不去看輕音。
輕音哦了一聲,低頭把勺子裡的湯喝完,江衡又舀了一勺子遞過來,被輕音推開了。
“江衡,你先在對我這麼好,伺候我,是不是就想著我給你兩個孩子喂奶?”
“你胡說什麼。”江衡把勺子放回碗裡,想發火。
想起來醫生說過月子期間不能讓她受氣,忍了忍,又低頭吹了吹熱湯。
“湯對你的身體好,你要是不喜歡喂奶,我去請幾個乳母回來。”這點小事有什麼好計較的,江衡也並非想讓輕音給孩子們喂奶。以往大戶人家是不興自己喂養孩子的,誰家不備著幾個奶娘?
輕音一口一口地喝著他遞過來的湯。
喝完了揚著下巴,任由江衡拿了至今給她擦著嘴角的油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