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 付哥, 這不是昨天過來一次性辦了兩萬塊錢護理費的大奔馳嗎？”郭勇在旁邊打下手，那手背碰了碰付戈，朝門口緩緩停下的奔馳看過去。
一個秀氣精致的小姑娘從車子裡走出來，懷裡抱著個藍色的書包, 猶猶豫豫地朝這邊走過來，郭勇的呼吸一滯。
然後就看到畫裡走出來似的姑娘停在了付戈麵前。
小心翼翼地低頭看他。
“我能單獨和你說一會話嗎？”
付戈手裡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小姑娘禮貌地垂著頭等他的答案。
郭勇已經迫不及待地慫恿道：“可以可以，你們進去聊哈，付哥，手上的活我先替你乾著。”
汽修廠的前後門敞開著, 站在房子裡也能感受到一陣陣的涼風。
吹起少女肩膀上淩亂的發絲, 調皮地在臉頰邊打著轉。
付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有事？”總不至於反射弧這麼長，現在才來找他質問五十塊錢的事吧。
輕音把懷裡的書包放到桌子上, 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雙手托著小狗的肚子把它從書包裡抱了出來。
或許是在書包裡待的太久，又或許是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小奶狗一點也不安分，在木桌上打著滾，可憐兮兮地朝著輕音叫喚，可惜聲音微弱，沒有一點威懾力。
付戈冷眼看著，意味不明。
輕音已經忍不住了, 張叔在外麵催得緊，她得趕緊把小狗的問題解決好，不然會讓他起疑心。
“你幫我照顧它幾天好嗎？”輕音仰著頭，格外認真地問道，一隻手還在輕輕摸著小狗的腦袋以示安撫。
付戈有一瞬間的愕然。之後嘴角一勾，左手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你說什麼？”仿佛聽到了什麼荒唐可笑的話一般。
輕音咬著唇看他。
“拜托你幫我照顧它幾天好嗎，爸爸媽媽不讓我在家裡養狗狗，我也不認識彆的人，你幫幫我好嗎？”小臉上滿是哀求之色，讓人看了很難不生出惻隱之心。
付戈隻微微一笑：“我們很熟嗎？”加上這一次，一共三麵，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就敢來擺脫他照顧這個狗崽子。
有錢人家的孩子都這麼自來熟？
輕音總算不笨，後知後覺地從書包裡拿出來幾包牛奶，誠懇地推到付戈麵前。
“我叫輕音，是對麵三中六班的。”
付戈垂眸看著桌上的幾袋純牛奶，再看看少女純真天真的笑容，一時間沒有說話。
他就這麼好糊弄，兩顆巧克力，幾包牛奶就能收買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啦，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這些牛奶每天早上要給小狗喝的，不過最好加熱一下，不然我怕它著涼。”
付戈諷刺地看著桌上打著盹的狗崽。
原來這幾袋牛奶是它的糧食 。
輕音也沒想過白占新朋友的便宜，期期艾艾地看著付戈，問道：“小狗寄養的費用，我一天給你兩百夠嗎？”
付戈還在回味她那一句朋友，卻被她的一句話潑下來一盆冷水，笑了笑。
“不夠嗎，那……五百？”
付戈冷眼看著那隻狗崽子，一天五百，還真是比人都精貴得多。
“好。”付戈應了一聲，卻見她臉上並無不滿，反而歡歡喜喜地把錢包打開，數了數，苦惱地抬頭看他。
“我……刷卡可以嗎？”錢包裡的現金不多，隻有三四百塊錢。
輕音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不明白麵前的這個青年為什麼突然笑出聲。
“什麼時候來領走？”
輕音愣愣，焦急地和他解釋：“你放心，隻要爸爸媽媽同意把小狗接回家，我立馬就帶它走，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付戈發現這個小女孩一點都不懂大人的心思。
一天五百塊錢，他倒是願意養著這條狗到死。
躺在桌上翻個身打個滾就五百塊錢，而他每天起早貪黑，一個月兩千多。
人，有時候連條狗都不如啊。
見他答應下來，輕音鬆了口氣，挨著付戈，看著筆記本上記著的東西，小聲地一句句念給他聽。
“早上一杯熱牛奶，一天大概要喂三四次，小狗怕冷，能拜托你晚上給小狗身上蓋件舊毛巾嗎？”
付戈聽得不耐煩，掏了掏耳朵：“還有嗎？”
輕音沒聽出來他語氣裡的不耐煩，還當他照顧小狗的態度認真，臉上慢慢露出一個怯怯的笑容。
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
正欲說些什麼。
付戈指了指門外：“外麵有人催你。”
輕音探頭一看，果真張叔已經開了車門下來，正要往屋內走進來。
“那我先回家，小狗就拜托你了，謝謝你。”輕音飛快地背上書包往外麵走。
跨過門檻之後忽然轉過身來，背著陽光付戈看不清表情，隻模糊看到她身上一圈暖洋洋的光暈。
少女的聲音輕軟。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付戈沒聽清楚，一直站在門外偷聽的郭勇倒是聽見了，忙不迭地湊到輕音麵前，臉上堆著笑。
“那是付戈。”
輕音點點頭，記下了名字，笑著朝屋裡的付戈揮了揮手。
心滿意足地坐回車上，司機把門關上，開了一截路，車輛不多，老張開始問起輕音來。
“小姐和裡麵那個小夥子認識？”
輕音抱著書包點頭：“張叔，那是我的新朋友，人特彆善良。”
善良。
若是付戈知道自己被冠以這個形容詞，不知作何感想。
輕音走後，付戈拎著小狗的後脖頸，直接扔進了放著各種汽車零件的雜貨屋裡，把門鎖上。
到了下班的時候，付戈餓得饑腸轆轆，一打開雜貨屋的門，裡麵蜷縮成一團的小黑狗也朝他看過來，怏怏地汪汪叫喚幾聲。
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倒是和它主人的可憐勁兒有點像。
付戈抱著胳膊堵在門口，也沒動作，直直地看著地上的狗，任憑它怎麼叫喚就是不搭理。
過了一路，李向陽在外麵喊他，付戈這才上前把小奶狗拎了起來。
李向陽好奇。
“付哥，你要養狗啊？”說實話他們那個出租屋挺小，住他們三個都緊湊得很，要是再來一個狗，指不定得鬨騰成什麼樣。
付戈望了眼手裡不斷掙紮的狗，淡淡地接了話。
“沒，幫一個朋友照顧一段時間。”
朋友這個詞，付戈已經很陌生了，現在冷不丁從嘴裡吐出來，竟覺得有些心生向往。
“這麼點大的狗吃什麼啊，得喝奶吧？”
付戈偏頭朝馬路邊的小賣部看過去，門口整整齊齊地擺著好幾箱牛奶。
付戈把手裡的狗崽子塞進李向陽的電動車後備箱裡，順手落上了鎖。
“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就回來。”
李向陽哦了一聲，開著電動車先走了。
又過了十幾分鐘付戈才回來，左右手各拎著一箱純牛奶。
“付哥，你買那麼多牛奶乾什麼，不是不喜歡喝嗎？”
付戈沒說話，用剪刀往牛奶盒上剪了個口子，把裡麵的牛奶全部倒進了搪瓷盆裡，用手踢到了趴在牆角的狗崽子麵前。
“喝吧。”付戈把牛奶盒扔進垃圾桶裡，去打水洗澡。
他有時候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還熱牛奶給個畜生喝？
她到底把他想得有多高尚？
衝了個澡回來，手機裡已經躺了好幾條信息。
李向陽提醒道：“剛剛給你接了電話，酒吧那邊的，問你有沒有時間去玩。”
付戈擦頭發的動作一頓，把毛巾扔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