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過去,晚點回來,那狗……你們幫忙看著點。”牆角的畜生喝奶喝得正歡快。
付戈披了件牛仔外套就往外走。
手裡拎著一袋牛奶。
“曖,付戈,你這牛奶不便宜吧,好像是進口的唉。”
付戈低頭看了看。
有錢人家喝的,怎麼會是便宜貨色。
酒吧裡一片歡鬨聲,台上一群男女蹦蹦跳跳,今天沒有演出,樂隊一群人正在吧台旁邊喝著酒。
看到付戈來了紛紛招了招手,阿滿今天不在酒吧。
小野勾著付戈的肩膀把人往自己麵前一帶,打著酒嗝,滿嘴的酒氣。
“付戈,你和阿滿怎麼回事,她從你店裡回來之後一直悶悶不樂的,我問她她還嫌煩,讓我滾,說,是不是你們倆吵架了,把人家女孩子惹哭了。”
吧台的服務生開了瓶酒,付戈拿過來喝了一口,緩緩放在吧台上。
“沒有。”
“你彆蒙我,我都知道!”小野怔了怔,見說漏了嘴,索性也不瞞了,無奈地攤了攤手:“兄弟,你到底是看不上阿滿哪點你倒是說啊,說出來我回去就讓她改,我站在中間說句實話,阿滿是真的不錯,現在這社會,像阿滿這麼好的姑娘難找了!”
付戈悶聲不吭地喝著酒,一瓶酒喝完了,往吧台上一放,清脆的玻璃撞擊聲。
小野看到付戈眼裡的冷漠。
“阿滿很好,是我不好。”
小野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拿了杯酒乾杯之後繼續喝著。
在酒吧裡待了一個多小時,樂隊的人是不是借機把話題引申到阿滿身上,付戈不搭話。
“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雨,我先走了。”
臨出門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後麵嘀嘀咕咕,聲音不小,打定主意是要讓他聽見的。
“阿滿那麼漂亮他都看不上,難不成他喜歡天上的仙女?”白日做夢乾什麼,他們這些人什麼身份自己不清楚嗎,哪有資格妄想什麼自己配不上的東西。
付戈腳步沒頓,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
付戈在外麵轉了幾圈,等天上飄著零星的雨水才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還沒走進去就聽到李向陽咋咋呼呼的聲音。
付戈打開門,裡麵的兩個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付哥,你回來了啊。”李向陽站在原地,有些局促。
蔡奇慌忙走過來,嗓門特彆大。
“付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怎麼知道家裡養了條狗,我要是知道我也不會把門開著啊,真的不怪我。”
付戈往牆角掃了一圈,那個位置隻剩下一個乾乾淨淨的搪瓷盆,桌邊還灑了幾滴白色的牛奶。
“怎麼回事?”付戈低眉問道。
李向陽推開蔡奇走過來:“付戈,也怪我,我關好門出去打水,蔡奇下班回來,不知道裡麵有狗,房門一直開著,可能就我洗澡那會功夫吧,小狗跑了。我們倆在房子旁邊問了幾圈都沒人看見。”
付戈眉眼冷冽,一時間兩個人都不敢上前說話,各自低頭站在旁邊。
外麵的雨下得越來越急,李向陽尷尬地走過去把陽台門關上。
——
第二天上班,郭勇依舊來得很早,啃著手上的燒餅,看到付戈兩手空空地過來,反而有些好奇。
“付哥,你沒把那小狗帶來嗎,你兩個室友都要上班吧,就把小狗放在家餓壞了怎麼辦?”郭勇昨天可是聽到了,那個傻不拉幾的漂亮女孩,說要把小狗托付給付戈,一天給五百塊錢。
郭勇咂咂嘴,一天五百塊錢,一個月那就是一萬五啊,果真,有錢人的世界,想都不敢想。
郭勇覺得付戈真是不上道,要是給他五百塊錢一天,他肯定把這狗當成祖宗供著,照顧得白白胖胖,要是能一直養在自己身邊就更好。
付戈皺著眉蹲下身來,兩手往汽車的底座探了探。
“昨天讓你往這裡擦點油,你是不是忘了?”
啊?
突然轉換了個話題郭勇有些不習慣,三兩步跑過來,探頭往底下一看。
“可能是我昨晚走得太急給忘了,我現在就來弄。”郭勇語氣特彆好,生怕付戈給老板打小報告。
在這裡當學徒工的工資雖然少,但是師傅沒葬著掖著,隻要你肯學他就教。等學了一門技術,郭勇想著就回家找爸媽要錢,也開個汽修廠,自己當老板當師傅,肯定賺錢。
這事老板從一開始就知道,隻不過郭勇的家在外地,不會搶他生意。
郭勇往付戈麵前挪了挪,試探道:“付戈,我打算過段時間也開一家汽修店,到時候你過來幫忙唄,讓你做大師傅,一個月開三千五怎麼樣?”
郭勇算賬很精明。付戈手藝不錯,比店裡的師傅也差不到哪去,在這裡乾被老板剝削,一個月兩千多,而請個師傅的價格差不多在五六千。
這麼一算,自己還賺了。
郭勇不知道,付戈其實一點不在乎自己賺了多少錢。
賺得多,意味著會被付貴天一家搜刮走,眼下兩千多剛剛好。
再多了,那一對父女不配。
下午五點半,對麵三中的放學時間,付戈拎著工具蹲在門口修車,下意識地抬頭往斜對麵的學校大門口望過去。
門口車水馬龍。到了六點,穿校服的學生基本都已經出了大門,偶爾三兩個都留在校門外的小吃攤前。
付戈垂下了目光。
一連兩天,那個嬌小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
付戈在心裡嘲笑自己。
混了四五年,竟然還不如一個小女孩。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給騙了。
什麼爸爸媽媽不讓養狗,什麼五百塊錢一天,全是騙人的,說不準就是在報複那天他漫天要價。
要不然怎麼好幾天了,都沒有過來看一眼。
托付給他的時候不是對那畜生戀戀不忘嗎,怎麼這才幾天就給忘了?
忘了也好,起碼狗丟了就丟了。
付戈準備去屋子裡頭拿個大扳手。
“付戈!”一聲模糊而遙遠的呼喊,帶著一個人特有的清亮。
付戈轉身看過去。
小女孩穿著天藍色校服朝他揮手,臉頰兩邊的梨渦一漾一漾的,像兩撥清澈的水花,澆透了那一片乾枯的荒草地。
“付戈。”輕音以為他沒有聽見,又喊了一聲,推著那輛嶄新的自行車到了他麵前停下。
付戈的心仿佛一瞬間落到了實處,又好似空蕩蕩的一片。
女孩說:“付戈付戈,小狗呢?”
說完朝付戈身後望去,除了機油,空蕩蕩的一片。
付戈繼續乾著手裡的活,頭也沒抬道:“在家。”
輕音走過來蹲在他麵前,熟悉的清香味又無孔不入地鑽進了他的鼻尖,一陣恍惚。
“你家裡有人嗎,誰在照顧小狗啊?”
付戈扔了手裡的扳手,盯著輕音的眼睛看,目光毫無保留。
輕音被他看得有些害怕,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你是大小姐,前呼後擁地有人照顧你,我們這種人,不出來打工拿什麼養活自己,在家裡照顧一條狗,瘋了嗎?”
說完之後就看到麵前女孩的麵色慘白。
付戈懊惱地摘了手套,起身去搬著倉庫裡的機油。
穿著校服的女孩還站在門口等他,咬著唇一眼不發地看著他忙活。
好半晌付戈才聽到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對不起,我沒有彆的意思,我就是怕小狗生病了沒人照顧。”
付戈冷笑:“既然怕,當時就不應該交到我手上。”
付戈也不知道自己在計較什麼。在腦子裡想了半天,得出了一個結論,大概是生氣她對那個小畜生的漠不關心吧。
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連著好幾天都沒來看它一眼?
輕音被問出了,束手束腳地站在旁邊,見付戈不理她,過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朝自己的自行車走過去。
付戈擦了把汗。
“我在這裡乾活,帶條狗過來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