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開口, 輕音臉上浮現一抹笑,沒去推車,又歡快地朝這邊跑過來, 跑到了付戈麵前才停下。
“明天可以把小狗帶來嗎, 我想看看它。”輕音吸了吸鼻子。今天同桌還在問她把小狗安頓得怎麼樣了,她支支吾吾半天卻答不上來。
付戈沒回答,單手指了指烏雲密布的天空,提醒道:“要下雨了。”所以趕緊離開吧。
這句言外之意輕音聽明白了,笑著點點頭:“謝謝你,付戈。”
付戈嘴角輕蔑地一扯, 往店裡走。
輕音推著車子過馬路,還沒走上一截就被後麵的郭勇叫住了。
輕音疑惑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胖胖的,一臉的笑容,可是她卻越看越不喜歡。
“那個, 我有事和你說啊, 你不是讓付戈幫忙照顧奶狗嗎, 我跟你說, 付戈根本沒用心照顧你的狗。”
輕音睜大了眼睛看他, 郭勇以為她聽進去了, 繼續添油加醋地控訴付戈的行為。
“那天你一走他就把狗扔進了倉庫裡, 倉庫又黑又臟又冷的, 那麼點大的小奶狗哪受得了啊,後來下班他直接拎著狗脖子回去。你不知道,付戈住的那個出租屋又臟又亂的, 根本不適合人住。”
輕音家教好,一直沒說話,耐心地聽郭勇說完,之後才開口。
“你是付戈的同事吧?”
郭勇呆愣地點點頭,隻覺得這個小姑娘笑起來真好看。
“既然你們是同事,你為什麼要說付戈的壞話?”
郭勇撓撓頭:“我沒有啊,我說的都是事實!”
“不可能!”輕音皺著小眉頭,神色比郭勇還要認真執拗。
“付戈答應過我幫忙照顧小狗,他不會騙我的。”輕音覺得,付戈比這個在背後說人壞話的胖哥哥要善良得多。
——
第二天放學,輕音推著車又來到了汽修店門口。
郭勇看到她就轉身貓腰躲進了屋子裡。
輕音停好車,氣衝衝地朝付戈走過去。
付戈站在原地,冷淡著啃著她,以為她是過來質問他的。
卻沒想到一靠近就聽到了她憤憤不平的聲音。
“付戈,你的同事太壞了,他昨天和我說你的壞話,說你虐待小狗。”
付戈很鎮定:“嗯,還有呢。”
輕音詫異地偏了偏頭,被付戈不苟言笑的表情震住了:“你彆生氣,我昨天已經批評過他了,我不相信他說的,我隻相信你。”
付戈笑了,眼角有些許不屬於這個年紀的乾涸細紋。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虐待那條狗?”
麵前的女孩子雙目微瞠,睜著水蒙蒙的雙眼,可愛得出奇。
付戈看著她沒眨眼:“狗沒了。”
說完也不再看她,低著頭忙手裡的活,一邊冷靜地和她解釋。
“前幾天晚上下大雨,它偷偷跑出去了,沒找著。”
付戈把說理的螺絲擰好,一抬頭看到旁邊的藍色布料。她還沒走。
目光上移,就看到一雙帶著霧氣的雙眼,眼角微微向下耷拉著,鼻尖都是紅的。
一滴眼淚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可她一言不發地,就傻傻地站在那裡哭,連罵他一句都沒有。
付戈起身往倉庫裡走。
輕音擦著眼淚,腦子裡一團亂麻,不知道小狗有沒有被好心人撿回去,擔心它的安慰,又不知道明天怎麼和同桌交代。是她說喜歡小狗人家才忍痛割愛的,現在自己卻沒有保護好小狗。
“——汪汪。”
輕音錯愕地抬頭,就看到付戈動作隨意地拎著一條小狗,走過來,往她懷裡一塞。
小奶狗這幾天不僅沒瘦反而長胖了一圈,身上都是悠悠的奶香。像是記得輕音似的,朝她汪汪叫了兩聲撒嬌,一個勁地往她懷裡縮。
輕音又開心又生氣地抹了把掛在臉頰上的眼淚,氣呼呼地瞪向付戈。
“小狗明明就好好的,乾嘛要騙我。”
付戈也不知道,自己像個神經病一樣。
故意說小畜生丟了,害得她哭鼻子。卻又見不得她在自己麵前掉眼淚。
小畜生。
看著那隻陷在溫柔鄉裡的狗崽子,付戈在心裡暗暗罵了兩句出氣。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他連傘都沒打就衝出去,最後在彆人家的牆角看到了縮成一團渾身濕漉漉的狗,點點大,被他包在外套裡帶回來出租屋。
在廁所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看著泡在盆裡的外套,付戈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但是一想到那個嬌生慣養長大的大小姐知道狗沒了,一想到她會傷心,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動作,沒有腦子地往外衝,就為了找一個狗崽子。
輕音抱著懷裡的奶狗玩了一會,付戈沉默地蹲在門口乾活,偶爾抬頭往那邊看一眼。
“下雨了呀。”輕音攤開手,上麵落了幾絲飄雨。
下得不大,斜斜地飄灑,街上的行人紛紛撐開了雨傘。
輕音抱著小狗走到廊簷下,付戈的身旁。
“付戈下雨了,你們這裡有傘嗎,可不可以借我一把?”
付戈抬頭看了眼黑暗的動作,他身後的牆上就掛著一把手動的大黑傘,但是他沒動。
“打電話給你司機來。”
輕音搖搖頭:“今天是張叔女兒的生日,我不應該打擾他們一家團聚。”
付戈哼了一聲。
毫無意義的善良。
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從牆上把傘去過來,朝輕音遞過去。
輕音沒接,先問了一句:“傘給我了,你自己還有嗎?”
若是按照偶像劇裡的套路來,此時候男主應該出於心疼愛護瞞著女主,告訴她沒關係,他還有傘。然後在女主離開後自己一個人冒雨回家。
付戈冷淡地抬眉:“沒了,所以明天記得還給我。”
她是彆人家的女主,他卻是個連個名字都不配有的路人。
“那你怎麼回去?”
付戈按下店裡的照明燈開關,女孩秀氣的小臉一下子明亮起來。
他淡淡地撇過頭去:“我有朋友在旁邊的理發店。”
輕音乖巧地把傘接過來,傘很大,廢了不少力氣才撐開,彎彎眼朝付戈道謝,輕輕嫋嫋地往外走,小心地避開地上的小水窪。
在門口攔住了一輛出租車。
上了車還不忘趴在床上朝付戈揮手。
付戈淋著一身雨回到出租屋裡。
這場雨來得突然,有幾個攤販找到了商機,就在馬路邊上賣雨傘,一把平時七塊錢一把的透明雨傘賣到二十。
付戈就看了一眼,頭上頂著工服一路跑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付戈在門口做汽車維護,郭勇坐在門口的板凳上睡眼惺忪地吃著手抓餅,一輛熟悉的奔馳停在了汽修廠門口。
司機老張打開車門,從裡麵拿了把黑色的雨傘往這邊走。
“付戈是吧?”老張走過來不由分說握了握付戈的手,也不嫌棄他滿手的機油,老張臉上的肉都在顫動著。
“真是多虧你解散給我們小姐了,昨天我有事沒過來接,小姐昨天凍著感冒了,沒辦法過來,讓我務必過來把傘還給你,怕耽誤著你的事。”老張心裡一陣感慨,小姐就是心地好,先生和太太想責備他,全被小姐一個人擋了下來。
“是我要自己一個人回來的,不關張叔的事。”想到輕音替他開解的話,老張心裡滑過一片暖流,不知該說什麼好。
付戈把傘接了過來,隨手靠在了牆邊。
“感冒了?”付戈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