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賺不到錢是次要的,沒讓酒精發揮該有的效果,眼睜睜看著夢中那一幕在現實中出現,她怕是不會甘心。
好不容易安居定業下來,她還沒享受好日子,還想繼續歲月靜好呢。
徐知州的調查報告顯示大多人都有腹瀉的症狀,加上大夫們判斷是傷寒,她便聯想到傷寒杆菌。
傷寒杆菌雖然容易傳播,但對溫度和酒精比較敏感,隻要找到根源,以黃府的實力和財力,其實很容易處理。
黃府不是一般人家,出了事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醫藥養著,事情還算可控。
若傳到外麵,一般人家哪裡有這種條件,擴散開來必定是件勞民傷財的大事。
這些事她若不知道便算了,既然知道總要做點什麼。
至於黃府和她還沒結算的“恩怨”,那不也不得等黃二老爺好起來發話給她補償麼。
她是很現實的人。
哪怕不說初衷與補償,光從現實層麵來看,黃家是大皇商,她不過是個小小商戶,結怨沒啥好處。
吃完飯喝完湯,白拂拒絕婢女伺候,親自拿著食盒去小廚房清洗。
齊醫官為了照顧師父住進了範大夫院子。
她則被分到和其它幾位大夫一個院子,與範大夫院子有一牆之隔,因為是臨時開辟出來的住處沒有水井,她去了範大夫院子,那裡有個用來熱飯熱菜的小廚房。
此時範大夫也剛吃完小廚房送來的晚食,仆婦們按照規定進屋打掃換氣酒精消毒,範大夫被齊醫官攙扶著出來透氣。
範大夫有個養生的好習慣,吃完飯定要圍爐煮茶解油膩,白拂走到他院子裡時,他正在跟齊醫官說道那茶葉的珍貴。
“這是一岩大師的禪茶,黃老爺子好不容易討來分給我一些,你也嘗嘗。”
說完看到白拂拿著食盒進來,他瞅了一眼問齊醫官:
“你如今都能帶徒弟了?”
齊醫官忙解釋說不是徒弟,說酒精是白拂提供的,這次進來是幫忙調查傳染途徑。
為了避嫌,白拂讓徐知州不要說著酒精是德天閣的,所以黃府的人暫時不知道。
聽到酒精範大夫眼睛一亮,招手喊白拂近前說話:
“我聽黃大老爺說,這酒精能驅逐瘟疫?”他問道。
白拂一聽便明白了。
徐知州怕是沒跟黃家人解釋清楚,黃家人跟秦夫子徐知州一樣,將酒精殺毒和黃酒艾草驅邪混為一談。
“不是驅逐瘟疫,是能殺死看不見的瘟疫病源”
白拂也不打算細說,簡單解釋一句便要去小廚房洗碗,卻又被範大夫喊住,隻聽他滿腔惋惜:
“小公子,這麼好的酒用來擦洗實在太浪費了,暴殄天物啊!”
說著還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猶未儘的模樣,目光也瞥向屋內這在倒酒精的仆婦...看得白拂都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嘗過了。
額,看來以後還要在注意事項裡加一句:酒精千萬不能喝!否則後果自負!
白拂:“......這個千萬不能喝,輕則酒精中毒,重則身亡。”
範大夫撇撇嘴。
“你這小公子比老頭我還能唬人。”
彆說是他忍不住試了幾口,就是黃老爺子,那日也沒能忍住,如今兩個人不都好--
哦,不,他病了。
但黃老爺子還好好的啊。
白拂無奈,隻得又將腳步轉回去,正色道:
“事關性命,小子可不敢唬人,您要是不聽出了事我可不負責任,後果自負。”
範老大夫沒想到這小子說話這麼衝,愣了一瞬,隨即瞪眼:
“你這小子,懂不懂尊老愛幼,怎麼能這麼跟老頭子我說話。”
白拂一臉嚴肅。
“我覺得這種時候,跟禮節比起來,命更重要,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這不是你們大夫最愛說的話嗎?”
大夫愛說,那是說給彆人聽的啊!
範老大夫沒想到有一日這話會被用在自己身上。
他哼了一聲:
“我看這酒精驅邪就不靠譜,彆沒將瘟疫趕走,將好酒的鬼啊仙的都招來了。”
“您說的事您肚子裡的酒仙酒鬼吧。”
白拂毫不客氣戳穿他的小心思。
範老大夫就是一噎。
這小子怎麼知道這黃府裡,黃老爺號稱酒仙,他號稱酒鬼的?
齊醫官看一老一小杠了起來,忙打圓場:
“師父您還病著,不能飲酒。”
說完齊醫官給白拂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說了。
白拂卻沒有打算就此罷休:
“您喝了多少?什麼時候喝的?還有誰喝了?”
範老大夫不說話了,端起茶杯喝茶,眼神閃躲。
齊醫官看師父表情這才知道他真的喝了,一時訕訕,“師父,您這...”
看老頭那樣子是不打算說了,白拂看向齊醫官:
“這個很嚴重,立刻全府通知,絕對不能喝,會灼傷腸胃,嚴重者腸穿肚爛。”
齊醫官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當即讓人通知下去,吩咐完他看著範老大夫道:
“師父,您可不能再偷嘴了,等您病好了,就是德天閣的雙喜臨門徒弟也能想法子跟您討來。”
白拂看一眼齊醫官。
嗬,好大的口氣。
她的雙喜臨門訂單已經排到三年後了,這齊醫官有本事弄到手?
倒不是她拿喬,而是雙喜臨門真的很費功夫,要掐頭去尾不說,為了增添韻味還要窖藏,為了維持烈度純度要...
總之,製造不容易。
零散拿出來當人情送的,不是頭酒就是尾酒,再不濟就是失敗的半成品,味道和雙喜臨門有很大區彆,隻是這些古人舌頭嘗不出來罷了。
不過這話她自然不會說,反而順著齊醫官的話頭接了下去,“是啊,等您病好了,喝瓊漿玉露都是可以的。”
所以千萬彆打我酒精的主意。
這話範大夫聽得熨帖,看白拂一眼還要說什麼,正好這時仆婦們打掃完出來,齊醫官怕兩人又杠起來,趕緊扶著範大夫回了屋子。
終於能洗碗了,白拂往廚房走。
因為如今黃府上下都穿統一的白罩衫,那幾個仆婦見白拂拿著臟碗進廚房,以為白拂是伺候大夫的下人,在她麵前便沒了剛才的拘謹,打完招呼後一邊在廚房消毒一邊閒聊。
“聽說老夫人如今能下床了,大夫人親自去了老夫人屋子伺候著呢。”
“老夫人這次怕是吃了大苦頭,人瘦了一大圈,造孽喲。”
“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多,又有好藥養著,過些時日就能養回來的。”
“秋陽少爺旭陽少爺到底是年輕人,恢複得快,今日吃了好些飯菜,嚷嚷著要出院子散步消食,大老爺發話才消停。”
“二夫人二老爺最是可憐,到如今還躺在床上哼哼...靈兒小姐哭得那叫一個可憐。”
“要我說二老爺一家與主家反衝,這才回來幾日,就搞得主家不得安寧。”
“彆瞎說,我倒是聽說這病可能是福王爺帶回來的...”
“福王爺才回來幾日,怎麼會?”
“怎麼不會?福王爺從小到大被人害了多少次你又不是不知道...”
原來她小弟從小被害怕了,難怪多疑,白拂不動聲色撇撇嘴。
她問過雲旗,得知福王爺是先帝與福太妃的老來子,當年幾個皇子爭皇位爭得火熱的時候,他還隻是個繈褓裡的奶娃娃,可以說威脅力為零。
這樣一個毫無競爭力的奶娃娃會被從小害到大?
白拂表示不理解。
那邊又傳來仆婦的聲音。
“黃大夫人請來的那幾個道士走不了,天天在院子裡設壇施法贈符水,聽說效果不錯。”
“不錯什麼不錯,我前日喝了一碗符水肚子疼了一晚上,再也不敢碰了。”
“我也是,我也是,千萬不要喝。”
沒聽到什麼特彆有價值的內容,白拂洗完碗便離開了。
回到屋子有仆婦送來洗澡水,白拂拿了衣服便進了內間。
內間的屏風後是個大木桶,嶄新的,白拂平日嫌麻煩都是衝澡,很少泡澡,如今有人伺候周到便想著也放鬆一下。
洗到一半有人來敲門。
白拂不想起來,衝外頭喊一聲她在洗澡有事晚點再來。
外邊安靜片刻。
應該是仆婦吧,這麼想著白拂也不急了半仰著頭想問題--
這麼乾淨有序的黃府,這麼多老爺夫人少爺小姐發病,發病的幾個管事和婆子,也都是府裡相對有些地位的。
大部分下人,甚至是處理排泄物的下人都相安無事,說明什麼?
說明糞-口途徑中的糞端問題不大。
排除這個,除了病從口入這一點,她實在想不出其它病因。
聽黃大管家說家裡氣氛比較好,經常聚餐吃酒。
特彆是老夫人那邊,時不時喊孫輩們一起吃宴席吃糕點,但一起吃飯的人有的人病了有的人卻沒病,實在沒什麼規律。
徐知州提到的那個北邊來的有類似症狀的掌櫃,人家辦完事情便回去了,徐知州派人追去查過了,掌櫃身邊的人都沒有類似症狀,怎麼就偏偏黃家的幾位重量級人物這麼倒黴呢?
肯定還有什麼關聯是她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