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1 / 2)

不露聲色 閔然 9343 字 5個月前

淩晨時分,經過四個多小時的搶救,岑露白終於轉危為安,轉入重症監護室觀察七十二個小時。

“岑總算是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重症監護室外,下班時間被緊急電聯過來手術的醫生告知:“但是左臂的刀傷導致她的尺神經被切斷了,現在雖然是接上,但後期能恢複成什麼樣,要看運氣了。”

“尺神經不同於其他的神經,是很難再生的,後期恢複得不好的話,可能左手的使用就會是一個問題了。就算恢複得好,至多也隻能恢複個七八成的樣子,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他語氣裡不無惋惜,薑照雪和岑遙怔在原地。

“好,謝謝醫生,辛苦了。”薑照雪先反應過來,維持住了體麵。

醫生點頭,和護士吩咐了兩句,離開了。

走道上恢複了幽寂,靜悄悄的。

岑遙的眼淚又開始掉。她又想哭又想笑,又慶幸,又痛心。

“嫂子?”她遲疑地喚薑照雪,想找一點共情。

她還在擔心醫生話裡的意思。

那段岑露白雙腿不能行走的日子,她心有餘悸。她不是不能接受岑露白以後左手可能不能像從前那樣使用了,她怕的是岑露白醒了以後,自己接受不了。

她姐是那麼要強,那麼苛責自己的人啊。

薑照雪眼裡也有淚。

她仰起頭擦拭,右手緊緊攥著從岑露白指上脫下的婚戒,整個人仿佛從岑露白被平安推出的那一刻徹底冷靜下來了。

她說:“沒事的,不會有事的,隻要她人好好的就好。”

“她人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她注視著重症監護室緊閉的大門,聲音很輕,語氣卻很溫柔。

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像是說給岑露白聽的。

岑遙洞悉了什麼,眼淚又溢了出來。

“好,好,一定會沒事的。”她連忙擦乾眼淚,一迭聲應。

她知道她嫂子原諒她姐了,替她姐高興,又難免替她心酸。

但不論如何,有她嫂子在,她姐一定會好起來的。她找到了主心骨。

她有心思去處理岑挺和向鵬警察局那邊的事了,所以督促著薑照雪去處理了她手上和膝蓋上剛剛無暇顧及的摔傷、給她開了一間vip病房休息後就先離開,留保鏢雷萍陪她在醫院等候岑露白的進一步消息。

夜深人靜,薑照雪獨自在vip病房的洗手間裡清洗手上和身上的血跡,腦海裡反複回放剛剛岑遙在搶救室外替岑露白解釋的話,忍不住又蜷縮起身子,靠著牆,咬著手臂,借由著水流聲的掩飾,無聲地慟哭了一場。

混蛋,大壞蛋,她忍不住在心底裡罵岑露白。

到底為什麼就不肯多解釋一句,為什麼就不能早告訴她一點,為什麼就一定要這樣劍走偏鋒,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啊。

她不要她用這樣的方式保護她啊。

她想到她說的那一句“章我都蓋完了”,想到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蓋完的這些章,這些年裡,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注視祝福著她的,她的心就像被人一刀刀淩遲著,痛得要死了。

岑露白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她對她有多重要,她有多愛她啊。

混蛋,大混蛋,要我信你,你又有一點點的信我嗎?

她在心裡罵了她十句,卻又在心底裡求了她一萬句:“露白,好起來,求求你了。”

她摘掉了菩提手串,把曾經感受到過岑露白脈搏的手表貼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看長夜一分一秒地流逝。

*

手術後第十三個小時,岑露白終於在薑照雪的度秒如年中醒了,薑照雪喜極而泣。

第七十二個小時滿後,她平平安安地從重症監護室轉入了普通的vip病房。

薑照雪和岑遙一起去重症監護室門口接的她。

她坐在輪椅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墨發如瀑,手上吊著水,整個人比薑照雪離開君庭時瘦了一大圈。

看見薑照雪和岑遙,她牽動蒼白的唇,露出了一抹笑,溫潤如初,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薑照雪視野頃刻間朦朧,撇過頭,一顆淚落了下來。

岑遙氣惱:“你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岑露白視線定在薑照雪身上,半晌沒有等到她回頭,垂下眸道歉:“對不起啊,嚇到你們了。”

她咳了一聲,嗓音裡有難掩的虛弱。

薑照雪心疼。

她迅速地抬手擦了一下淚,回過頭若無其事地說:“先下去吧。”

她怕岑露白在走道待久了受風。

岑遙反應過來,連忙應:“對對,先下去吧。”

她辭了護工,親自接過了岑露白的輪椅,很熟練地推著,絮絮叨叨地與她說起警局那邊的結果。

行凶的人是她們堂姑的兒子陳魯。

向鵬收了岑露白的叮囑,啟動B計劃,早在警察來之前就警告了陳魯:“岑總說,岑挺給你多少,她給你雙倍。”

“否則,牢飯不是那麼容易吃好的,”他有技巧地折磨著他,貼著他的耳朵,陰桀桀地說:“你全家的墓地,岑總也幫你挑好了。”

男人無力反抗,痛不欲生。

他是陳家的二兒子,先天不足,精神時好時壞。陳家舉家被岑露白趕出百納後,日子一落千丈,他懷恨在心,早就幾次放話要弄死岑露白,可有賊心沒賊膽。

前幾日,他在賭場被逼債,岑挺幫了他一把。他與他訴苦,說起被岑露白坑害的種種,兩人沆瀣一氣,頓時一拍即合。

受岑挺精神病殺人不用負責的慫恿和他當了百納的主人後一定保他,一定讓他們全家回百納的許諾,他鬼迷心竅,磕了藥壯了膽就來了。

此刻他早已痛醒,聽了向鵬的話,更是毛骨悚然。

幾乎沒有太多的掙紮,他屁滾尿流地就把岑挺供出來了。

岑挺早在他行凶前就買了機票跑路避風頭,結果在P國機場一下機,就被早有準備的岑露白安排的人手抓住,送進了精神病院“治病”。

回來坐牢,或者,在P國精神院“養病”,他選一個。

他不會取舍,岑漢石也會。

當著薑照雪的麵,岑遙沒說這麼透,隻說:“岑挺在P國被抓住了,爺爺這兩天也氣得進了幾次急救室。嬸嬸一直在活動,在求爺爺,爺爺說,就讓他在P國待著吧,不要回來了。”

“給他留個後,送回來給嬸嬸養,其他的他不管了。”

他心力交瘁,隻能棄車保帥,自以為做出很公正的決定了。

岑露白和岑遙卻隻覺得可笑。

“新生命是無辜的。”岑露白淡淡地說。

憑什麼給他安這樣一個出身呢?

岑遙讚同:“我也是這麼想的,爺爺真的是老糊塗了。”

“糊塗不了多久了。”言外之意是什麼不言而喻。

她們輕描淡寫,薑照雪站在輪椅旁聽著她們的談論,麵色也是平靜的。

病房到了,岑遙扶岑露白上床,薑照雪自然地搭手,小心翼翼地避開著岑露白受傷的手臂。

岑露白定定地看著她,眼波忽然清淺地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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