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懷千歲憂(2)(1 / 2)

小師姐 寶髻挽就 13852 字 4個月前

49.常懷千歲憂(2)

林果果得了王心若的吩咐,自然要把陶聞生安全送回厲川。

她攜帶了禦空而行的法器,是一方可變大變小的錦帕。那錦帕在咒語下變成四四方方散發淡淡光華的錦席,林果果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小心翼翼把陶聞生挪到飛席上。

她很怕碰到他血肉模糊的傷口,讓他痛或是難受,所以沒敢使勁,這也讓她更累。

“辛苦你了。”陶聞生向她道謝。

林果果也坐上席子,輕輕擦擦汗,笑道:“仙君客氣,應該的,我好歹也是厲川弟子,說來仙君還算我師叔呢。”

她覺得自己的際遇也挺傳奇,原本是鬼域角落中一個普通鬼魂,後麵卻卷入諸仙君的大事中,因此獲得免飲孟婆湯轉世投胎的機會,重登仙途,還一躍成為厲川掌門親傳弟子。

上輩子她隻是個普通的內門小弟子,雖有些才華,但一頭紮進愛情的漩渦,一直在糾結□□,沒把心思放在煉器上,後來年紀輕輕死在他人手,就更沒機會。

雖然那因緣輪回鏡最後沒賣給白骨郎君,卻給她帶來更大的收益。她和仙長那次相遇,實在是她漫漫鬼途中一個奇妙的轉折點。所以仙長的吩咐,她一定會好好遵循。

錦席禦空而行,前往四重天厲川所在的峽穀。

陶聞生忽然說道:“我今日才知道,為什麼有些修士曆劫後,會將那段記憶抽出掐滅。”

“師叔也想如此嗎?”

他搖頭,“我懦弱很久了,要是連愧疚也不敢直麵,就真的……”

真的什麼,他沒說下去,隻是唇畔掛上自嘲的笑意。

林果果雖和他接觸不多,卻也聽聞過一些有關陶聞生的傳聞。

天界諸仙君中,脾氣不好話還多的有三人:柳宜均、裴嘉和陶聞生。

三人各有各的特點,柳宜均從外貌到行為本就是天界一朵奇葩,他極度堅持自我,說話的口吻內容時常讓普通修士無法接受;裴嘉為人高傲,說話自帶冷氣,像冰錐子;至於陶聞生,沒彆的,單純是比較莽撞。

一個莽撞不成熟的人,忽然開口說些成熟的話,除讓人詫異外,也讓人倍感唏噓。

就像人間父母看孩子,總問他為什麼不長大;可他真有一天長大,他們心中卻忽然惆悵起來。

林果果不清楚他們的恩怨,隻知道大概是情劫裡他負了仙長,惹惱陛下,才扯出這一場大戰。

她無法回應他的話,隻能說:“師叔,你回去後好好修養,這段時間就彆再出來。”

陶聞生又問她:“你說,師姐以後是不是再也不會理我了,她說她不會接受我的愧疚。”

林果果也聽到那句話,她略一思忖道:“師叔,我覺得仙長是在提醒你,她和情劫中的她不是同一人,那你和情劫中的你,也不是同一人。還債的應是情劫中的你,不是現在的你。再說……你……你受這麼重的傷,已算是贖罪。仙長她不想看你剖去靈根,身死道消,才製止了你。”

“隻要有記憶,誰能分的清……我就是我,無論多少世,也都是我。”

林果果歎息,其實這事她也弄不明白。

而且,她覺得仙長也沒弄明白。

如果仙長如她所言,真的能將每一世的自己和現實中的自己分開,她就不會抗拒見到諸仙君,她就應該坦坦蕩蕩和他們接觸。她也就不會在師叔被陛下虐打時選擇冷眼旁觀,且在之後無法直麵他的愧疚,選擇直接離去。

心中尚有怨尤,何嘗不是在逃避。

“哦,我懂了!”林果果忽然開口,“原來這才是情劫的劫。地黃境仙人才會有情劫,不知待我修煉到那時,我會等到怎樣的劫難呢?”

“旁人避著劫,你卻在期待劫?”

“想,我一向是個沒心沒肺的,我倒想瞧瞧什麼樣的男人才能騙走我的心,那一定很難。不過說不定我才是負心的那個……”

陶聞生被她逗笑,抑鬱的心情也稍微晴朗些。

*

王心若和鄭含元行至一重天,即將入人間。

這一路上鄭含元沒說一句話。

王心若感到壓抑的氣氛,想開□□絡下氣氛,得來的也隻是沉默,她索性也不開口。

鄭含元不是話少的人,他不說話,心裡一定藏著事。

“就到這吧。”他淡淡道。

“怎麼了,你要趕我走?”

兩人還牽著手,這氛圍卻十分詭異。

“天界適合你休養,暫時彆回鬼域,陰氣重。”

明明是關心的話,聽起來卻很生硬。

王心若觀察著他的表情,卻發現對方似乎不太想和她有視線接觸。她嗯了會,回道:“還行吧,你身邊陽氣挺重。”

原以為皮一下能讓鄭含元稍微笑笑,可他卻直接放開她的手,說聲“我走了”就欲離開。

王心若沒反應過來,“……怎麼就走了?”

他道:“你不去厲川看看他。”

“我……看他?”她微愣,“我都跟你走了,怎麼看他?”

“天界如今一團亂麻,你不管?”

王心若思考一下,“好像是得管,聽果果說,他們都快把天界搞分裂了,著實氣人。”

“行,你去管。”鄭含元依舊冷漠,一腳已然踏上縱春秋。

王心若趕忙拉住他衣袖道:“不管了不管了,如今仙盟盟主不是我,我且歇段時間再說。”

可她說完,總覺得這話有些違心,於是補道:“可這樣怠惰下去也不行,時日無多,得趕緊行動起來……”

本來鄭含元還耐著性子站那兒,一聽她補的這句話,直接把袖子扯回去,禦劍離去。

“含元,鄭含元!”王心若喊他幾聲,他也不回頭。

此地隻留她一人孤孤單單。

王心若心裡極鬱悶,她不知道哪裡說錯做錯惹著他。

說真話有錯麼?他又不是不了解她。

何況,這狗子居然把她一人留在一重天,讓她去哪兒?往下去不了鬼域,向上回不到雲渚。

鄭含元應該會回來吧?她懷著這樣的想法,索性就地打坐修煉,等他乖乖回來帶她下界。

結果是,她打坐六個時辰,看一重天的太陽漸落,看藍天變黑,也沒人回來找她。

嗬嗬。

王心若抑著怒火,從身上摸出一塊玉簡。

幸好她身上還留個和趙玄檀聯係的玉簡,不然她怕是要在一重天生根發芽。

“玄檀,速來一重天。”

趙玄檀原本正臥在軟榻上吃著黃阮阮喂來的櫻桃,腰間玉簡忽然發熱,他趕忙拿起來,聽到王心若的吩咐,一刻也不敢耽擱,從溫柔鄉馬不停蹄趕到一重天。

“師姐怎麼會在一重天?”趙玄檀手中拿著白裘給她裹上,“夜間寒涼,師姐莫著涼。”

“說來話長。”

就是不想說的意思。

趙玄檀問:“師姐要回雲渚麼?”

王心若猶豫一會,“不了。”

“那,師姐叫玄檀來,有何事吩咐?”

原是想讓他帶她回雲渚,但看見他花枝招展、春風得意的樣子,她又有彆的想法。

“嗯……我想問些你比較擅長的事。”

“師姐,我除了亡國還有什麼擅長的事?”他還記得她之前訓他時說他“亡國昏君”。

“挺記仇?”

“不……哪敢哪敢。”

“我問你,關係比較好的一對男女裡,男子為何無緣無故對那女子生氣,生氣為何?”

她問的雖然含蓄籠統,但趙玄檀畢竟在情場摸爬滾打多年,大概明白她想問什麼,又則,當年,他在諸師弟中算和某位叛出雲渚的師兄走的比較近的,大概知道他們之間一些事。

趙玄檀斟酌片刻,回道:“多半是覺得那女子不理解他,或是不滿那女子的一些做法。還有就是,他在這段關係中,是弱勢的那一方。”

“弱勢?”都敢把她一人丟在這還弱勢,那要強起來還得了。

“呃,這有兩種情況。一,他愛女子更甚女子愛他;二,兩人付出感情對等,可擁有的東西不對等,所以他覺得不安全。”

“不安全?”

“哎……玄檀就自作主張,拿自己舉例。譬如我同阮阮,縱然我憐愛她與她敬愛我的程度差不多,但總是她心裡不安全多些。因為除我外,她無法和其他男子在一起,可我若想招仙婢仙妾,卻易如反掌。”

王心若聽得一陣無語,“你還挺得意?”

“各取所需。”

“那女子又不是你,除男子之外,也不想再要其他人。”

“師姐,能不能和會不會向來就是兩個問題,這擁有的東西是能不能,而不是會不會。”

王心若更鬱悶,“女子的確不會,男子為何不信?”

“他心裡不安全……”

“那該怎麼辦?”

趙玄檀很自然說道:“哄啊。隻要你會哄,沒有哄不好的。”

王心若狐疑地望著他,“怎麼哄?”

說起這個,趙玄檀來勁了,他撫上身旁樹枝,道:“首先,接近他,悄悄和他來些肢體接觸,一定是不經意的,讓他很難發現但發現後卻又有些心癢癢的。然後,拿可憐的眼神望著他,撒撒嬌,說說情話,這樣可以讓他原本囂張的氣勢瞬間砍半。最後,表示以後一定理解他,推心置腹和他談一番,解開心結。”

“你這個肢體接觸說得很玄。”

“師姐,要不咱們試試,你就懂了?”

“滾。”

試試就逝世。

趙玄檀咳了一聲,講解道:“打個比方,你悄悄走到他身邊坐下,手輕放在他的腿上;或者撚起他一縷頭發把玩;或者用自己手背輕輕靠在他的手旁。不用太明顯,但一定是那種若有若無、可進可退的動作。就好像手背靠手背,若是談崩了,你直接抽手離開,若是氛圍還好,你就越靠越近,趁氣氛大好時,再握住他的手。”

王心若點點頭,“你真行,那撒嬌呢?”

“撒嬌不是所有姑娘都會的必殺技麼?阮阮可會撒嬌了,你們驚鴻派沒教過?”

趙玄檀的問話在王心若死亡凝視下,聲音越來越小。

“好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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