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穿成胖子(四)(2 / 2)

江快雪回過頭,一見鬆月真,登時驚喜道:“鬆大人,你沒事吧?”

鬆月真臉露笑意。

也不知他這段時間做了什麼,竟叫胡人們深恨不已,胡兵的武器紛紛朝他身上招呼,一名胡人將領拔出刀指著他用漢話喝罵:“狡猾!卑鄙!漢人都如你這般無恥嗎?”

鬆月真微微一笑,和顏悅色道:“過獎。”

說罷一撥轡頭,往後方縱馬而去。

他還握著江快雪的手,江快雪不甚自在,回頭問他:“鬆禦史,你做了什麼?”

鬆月真卻是頭一點,垂在他肩上,渾身力氣也是一空。

他竟是累的脫力了。

鄺思清將一群胡兵收割乾淨,長孫泓已將被俘虜的漢人都帶了回來,一行人回到衛所。

鄺思清在京城時是見過鬆月真的,這才相信江快雪的身份,對他換了副麵孔,十分熱情:“江大人,剛才下官多有得罪!還請大人不計小人過!今晚我做東,為江大人接風洗塵。”

江快雪推辭不受,隻說要待在衛所內照顧鬆月真,待他醒來。鄺思清便先去處理那幫胡人俘虜,又將漢人百姓送回。

阿福很快被放進帳中,喜滋滋地說:“大人,鄺大人可真是不錯,還特意送我一把匕首向我賠罪。您看看。”

他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刀刃亮如白雪,刀鞘上鑲金嵌玉,一看便知十分名貴。江快雪眉頭一皺,說道:“把匕首還給鄺大人。”

阿福不解道:“大人,我這可不是收受賄賂,這是鄺大人向我賠罪的。”

江快雪十分不悅,麵容更顯得陰沉:“要讓你收下東西,自然要找個說得過去的名目。你把匕首還給鄺思清,若敢再收贈禮,就一個人回京城去!”

阿福一路上風雨兼程,跟他一起來了這苦寒之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聽見他話說得這般嚴厲,登時便不好受,應了一聲便出了營帳。

江快雪也不好受,他是來查鄺思清的,若下人收了鄺思清的東西,他便說不清了。隻是這些話也不好跟阿福說,他歎了口氣,喃喃道:“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鬆月真睜開眼睛,笑道:“什麼事叫寒之這麼煩惱?”

江快雪見他醒了,扶他起來,端茶遞水,又見鬆月真詢問他,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鬆月真多麼通透的人物,一聽便明白了,說:“鄺思清因為之前沒認出你來,深恐得罪了你,所以才想在你這裡打點一二。你也莫要怪他,在官場上隻能多想少說,不然若是得罪了人,他的仗也不好打。”

江快雪袖著手,仍有些煩惱:“他送阿福貴重東西,還是叫我不舒服。那匕首該超過五百兩銀子了吧,算得上行賄了。”

鬆月真看著他無奈失笑:“他不了解你,待跟你相處久了,就明白不該像待馮盼那種人一般待你了。”

江快雪這才點點頭,又問道:“我叫阿福把匕首還給他,他會不會多想?”

鬆月真嗯了一聲:“這個不妨事,一會兒席上喝幾杯酒,感情便熱絡了。”

“……他說要給我們接風洗塵,我已經拒絕了。”

“待進了城,我來做局便是。”

長孫泓進來,鬆月真又令他去開導阿福。這二人地位相當,說起話來也方便。他又休息片刻,四人便一起進了城。

鄺思清已叫人去驛站,把兩人的行李取來,一起送到城中。城中早已得到消息,已在官署候著了,見了兩人,原布政使便把一應事物都交割清楚。

晚上鬆月真在城內做東請客,把府衙內原布政使、知府、同知、原提刑按察使以及都指揮使鄺思清一起叫上。

鬆月真看著不食人間煙火,其實對這官場的一套規則早就玩的通透明白,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能說,席間有他在場接茬遞話,江快雪也不知不覺說了許多。果然如他所言,席間喝兩杯酒,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感情便熱絡了許多。

鄺思清是個武人,酒量頗大,人也豪爽,端起杯子敬江快雪,半開玩笑請他恕罪,今日怪他沒將人認出來,險些傷了大人。

江快雪笑道:“我並未怪罪於你。你見我身穿粗布,身形不過微胖,與傳聞有出入,是為細心;胡人頻頻來犯,城中怕有不少胡人的耳目奸細,你將我攔下,是為謹慎。帶兵打仗,正需要你這般細心謹慎之人。”

江快雪便端起酒,回敬鄺思清。

鄺思清聽他一言,心中便鬆快許多。他早聽聞京城那邊趙黨彈劾他行賄之事,心中栗六不安。又聽說是兵部給事中封駁了彈劾他的章奏,更是雲裡霧裡,不明所以。今日見到江快雪,看他麵色陰沉,似乎不太好相處,饒是他戰場上運籌帷幄,這時也難免琢磨揣度這位新來的布政使,終於在酒桌上把話說開了,他才終於稍稍放下心來。

一旁的知府趙文江看了一眼鄺思清,眉眼鬱鬱。

鄺思清又問起胡兵之事,江快雪也正好奇,聽鬆月真講了。原來鬆月真與長孫泓兵分兩路,他將胡人誘入一處峽穀之內,長孫泓趕著牛車,車上綁著兩顆大樹,樹枝都掛著冰棱子,他於峽穀內駕駛牛車,登時山穀回應把冰棱石頭撞擊的聲音來回放大,一時間竟仿佛千軍萬馬。

長孫泓與鬆月真二人一呼一喝,胡人還當是漢軍在此地埋伏,嚇得匆忙退卻,陷入鬆月真已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待他們終於逃出去,見身後並無追兵,便知恐怕是上當了,又調轉頭來。豈料峽穀中衝出一隻尾巴著火的牛,瘋了一般,在胡軍中左衝右撞,踩踏無數。長孫泓趁亂去救被俘的百姓,鬆月真在胡軍中三進三出,刺傷數人,胡軍大怒追緝,被他一路引回了那小村莊,正巧碰見江快雪帶著兵趕來。

眾人聽了,都不由得佩服他藝高人膽大,心思縝密沉穩,竟將時機算得那般準。若是早半個時辰,江快雪未將援軍帶到村莊,他隻怕就要脫力被俘了。

待散了酒席,長孫泓和阿福不知躲哪裡耍去了,鬆月真和江快雪互相攙扶著回去。

江快雪醉得暈暈乎乎,一會兒說:“老頭子該多難過啊……”

一會兒又說:“飯要趁熱吃。”

過了一會兒又拉著鬆月真的手念叨:“來來來,喝完這一杯,還有三杯……”(注)

鬆月真無奈,把他半扶回房。

江快雪倒在床上,仿佛一朵軟綿綿的胖雲朵,鬆月真歎道:“寒之,你好沉啊。”

江快雪咕噥一聲:“阿真……”

鬆月真耳朵一動,靠上前,江快雪卻又沒話了。

他不禁失笑,伸手在江快雪軟綿綿的小肚子上戳了戳,江快雪一個哆嗦。

鬆月真再戳,江快雪又一個哆嗦。

鬆月真玩得興起,連著戳了好幾下,江快雪打著哆嗦翻滾,咕咚一聲掉在了地上。

第二日江快雪被阿福叫醒,人還是暈暈乎乎的,隻得歎道:“果然是上了年紀,酒量不行了……”

他又摸摸頭,納悶道:“怪了,我喝酒怎地把腦門喝出一個大包來?”

眼看時間晚了,他草草洗漱,去了府衙。原承宣布政使已經上路進京述職了,留下累累案牘,江快雪看了一天,驀然抬起頭,不禁生出一絲“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乾什麼?”的疑惑。

散了衙,他搖搖晃晃地跟著阿福往回走,路上經過一處賣糕點的鋪子,他便又如京城一般,站在人家的鋪麵門口吸香氣。阿福自從離了京城,就沒吃過好東西,聞見那些糕點的香氣,瘋狂咽口水,對江快雪說:“大人,這麼香,不如買一點吧。”

江快雪義正言辭地搖頭:“不可不可。莫飛老大說過,錢花掉,就沒了。不能花錢啊。”

他說完,背著手走了。阿福站在他身後,一麵想莫飛老大是誰,一麵為他們大人的摳門而氣得跺腳。

回了住的地方,卻見長孫泓蹲在門廊下,手裡捏著一塊糕點吃著。阿福登時眼睛一亮,進了屋子,果然看見桌上擺著包好的糕點,鬆月真見江快雪回來,笑道:“我懶得一個人生火造飯,叨擾了。”

江快雪巴不得他來,省得一個人吃飯寂寞,連忙歡喜道:“那正好!咱們吃清淡點吧,昨天喝了酒,我腸胃還有些受不住。”

鬆月真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昨夜受了涼?”

江快雪揉揉小肚子,有些疑惑地說:“肚子這兒有點不舒服。今天早上腦門上冒起一個大包來,也不知是怎麼來的。”

鬆月真一時赧然失言,把那糕點推到江快雪麵前:“那往後你少喝些酒,多吃糕點。這糕點是特意為你買的。”

兩人默默吃了飯,小廝奉上茶水,兩人慢慢吃著糕點,鬆月真這才問道:“昨天喝酒,你看出什麼沒有?”

江快雪點頭:“鄺思清與趙知府不合。”

鬆月真又問道:“你今日做了些什麼?”

他這話問得有些逾越,隻不過他了解江快雪的性子,與他相處便隨意一些。江快雪有些奇怪,也老實答了:“不過是在衙門看些賬冊。看得我頭昏腦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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