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這個臥底我罩了(2 / 2)

他尚且想不出這樣的目光代表著什麼,隻是在那一瞬,他忽然生出某種錯覺——

“叮”的一聲,電梯已經到了空中停車場,發出了清脆的提示音。

迅速收回散逸的思緒,顧淵抬手扶住電梯的開門按鈕,低聲開口:“先不要動。”

外麵說不定還有監視的眼睛,他這樣把人抱出來,才能給那些人一個足夠鮮明的信號。至少到眼下為止,無論哪一方勢力,都還沒真有來徹底惹怒自己的膽量。

陸燈沒有開口,隻是重新閉上眼睛,輕靠上他的肩頭。

檢測到智腦信號,停在車庫的懸浮車閃了兩閃,自動打開車門。

顧淵俯身將人放進副駕,自己也坐進去,替他扣好安全帶,又把書包交到他懷裡,笑著揉了揉少年的頭發:“合作愉快。”

……

居然還是把書包帶出來了。

目標人物實在太過細心,白白裝睡了一路的陸燈眨眨眼睛,把書包往懷裡認命地抱了抱,無聲歎了口氣。

見他有些沒精神,顧淵隻當他依然犯困,抬手將副駕的座椅調得平緩,溫聲開口:“再睡一會兒,我認得路。”

座椅上的身影動了動,找到了舒服些的姿勢,就聽話地安靜下來。

顧淵稍稍舒展身體,眼尾也不覺浸過些放鬆笑意,發動了懸浮車,往城郊的貧民區駛去。

懸浮車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一片被戰爭摧殘得破敗蕭條的區域就出現在了眼前。

陸燈沒有睡著,聽到係統提示已經到了目的地,就解開安全帶坐了起來。顧淵已經將車停好,側身替他打開了車門:“走,我送你回家。”

雖然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男人的神色卻依然尋常,隻有愈發深邃的瞳色尚能隱約泄露出他的內心並不平靜。陸燈點了點頭,背著書包下了車,等顧淵繞過來,就主動拉住了他的手。

隱約察覺到了少年動作裡的無聲安慰,顧淵微訝挑眉,卻沒有多問,隻是牽住了那隻手,同他一起往閣樓區走了過去。

為了配合身份,主係統在這個世界裡給他找得住處也很寒酸,大概隻是間足以容身睡覺的小屋。

陸燈倒是不怕這個,工作人員本來就緊缺,他執行的任務數不過來,暴龍獸的窩裡、懸崖的石縫間也睡過,還沒有什麼惡劣的居住環境能讓他難以承受的。

摸出書包裡準備好的鑰匙打開掛鎖,才打開門,陸燈的神色卻忽然變了變,斷然抬手,把那扇門毫不猶豫緊緊合上。

原本想要跟進屋看看的顧總裁猝不及防被關在了門外,望著忽然靠在門上寧死不讓的少年,遲疑著張了張口:“怎麼……我不能進嗎?”

非智能的備用係統不會報警,在宿主的操控下飛快運轉,繞開層層屏障,將監控音像一並調了出來。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一片和氣的客套笑意。

陸燈闔上雙目,在腦海中快速過著酒宴上的每一幀畫麵,終於在顧淵手中的酒杯上停住。

在接下那杯酒時,顧淵的身形曾經半醉地一晃,灑了幾滴在手腕上。

在顧淵佩戴智腦的報警記錄裡,果然顯示著特殊成分超標的警示。

酒裡的成分是從碎星草裡提取的藥劑,特產於瓜爾星,被專用來對人誘供,服下去會令人陷入類似醉酒的狀態。在身旁人的誘導下,會僅憑本能行動,泄露出潛藏在心底的真正秘密。

瓜爾星人果然還是不完全信任顧淵的。

無論是否發覺了酒有問題,這杯酒都必須喝下去。顧淵現在的症狀,也一定與酒裡超量的誘供藥劑有關。

指尖觸到智腦內側隱藏的開關,陸燈眉心蹙緊,細細摸索幾次,確認了電刺激腦域的開關依然是關閉的,才終於稍鬆了口氣。

電刺激腦域神經元,是能夠抵抗誘供藥劑最有效的辦法,卻也會對人的大腦造成強烈損傷。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開啟過電刺激的人都會被陣發的眩暈和劇烈頭痛所困擾。

在原本的劇情線裡,顧淵不能以來找自己為借口脫身,一定是靠著開啟智腦電刺激扛過了瓜爾星最後的試探。

而在那之後,他大概也正是因為無法保持長時間的清醒,才會百密一疏,被反抗組織找到可乘之隙,最終倒在了暗殺的槍口下。

雖然這一次沒有開啟電刺激,誘供藥劑的副作用卻尚未過去。顧淵在混沌中依然記得不能傷他,掙紮著低低吸氣,想要挪動向外避開。

陸燈緊握住那隻手,將身體覆下去,把人牢牢擁住。

隱約察覺到不適的禁錮,男人眉宇蹙緊,喑啞著低喃出聲。

猜測著他是想要什麼,陸燈俯身下去,湊到他耳旁,低啞的聲音伴著灼燙氣息打在耳畔。

“執光……”

顧淵無力地掙動著,胸口輕微顫栗,尋找著少年的痕跡。

異族的侵略者利用他,母星的同胞仇視他。他在刀尖上行走,步步刀光劍影,寸寸如臨深淵。

他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走到了這一步——走到這一步,他已經再分不清少年的存在究竟意味著什麼。突如其來的溫暖,從未奢望的陪伴,混亂世道中僅剩的一片淨土,牽掛,安慰,希望。

深淵中唯一的一點光芒。

陸燈呼吸微滯,定定望著顧淵因為痛苦而微微翕動著的眼睫,遲疑著抬起手,碰上在極度掙紮中溢出的一點晶瑩水色。

那時候滴落在自己臉上的,或許並不是淋漓的冷汗。

“不難受了……”

陸燈輕聲開口,展開手臂抱住他,一下下地拍撫著,用手背拭去那些顧淵清醒時絕不會稍許流露的水跡:“不難受了,我陪你,不難受了……”

他向來寡言,也從沒覺出過有什麼不便,直到了這個關口,才忽然覺得可用的言語實在匱乏。

陸燈抿緊了唇猶豫片刻,還是扳住身下筋骨虯結的肩背,回想著係統曾經用來警示自己的畫冊,嘗試著探身覆上去。

少年從來不通情-事,隻知道照本宣科,輕柔的吻顫顫巍巍,觸上男人仍發燙的額頭。

沁涼柔軟拂過緊糾著的眉宇,顧淵身形微悸,無意識的掙動終於漸漸平複下來。

高熱是潛意識強行抗拒藥物引起的副作用,一旦紓解開,也就自然逐漸退去。凝神再守上一陣,體溫也終於恢複了正常。

陸燈鬆了口氣,目光仔細落在顧淵終於舒展開的眉宇,輕聲確認:“不難受了。”

他的唇角抿起一點細微的弧度,抬手按上男人被冷汗浸透的精乾短發,慢慢揉了揉。

循著模糊傳來的清潤嗓音,撥開仿佛困在身前的層疊濃霧,顧淵艱難地睜開雙眼,正迎上少年眸間的細碎星光。

*

見他已經醒了過來,陸燈終於徹底放了心,撐著身體想要起來,手臂卻不由打晃,眼前也一陣發眩。

這具身體是配合著貧窮學生的設定來的,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體力精神消耗得過劇,陸燈身形猝不及防地墜下去,被顧淵猛地撐身坐起,緊緊攬在臂間。

陸燈溫順靠在他臂間,仰頭迎上那雙恢複了明徹的漆黑眼瞳,眨了眨眼睛,眉眼間忽然舒開清亮笑意。

“還笑……”

除了不寫作業,還是第一次看到懷裡的少年露出這樣鮮亮明朗的笑容。顧淵無奈淺笑,啞聲念了一句,抬手想要揉揉他的短發。

左手一動,忽然發覺隱約不對,顧淵低頭望下去,心口驟然一提,腦中也轟鳴一聲。

兩人的手還被緊緊縛著,他的手臂被領帶的寬麵纏了兩圈,打的結在另一頭,少年白皙手臂間已磨出刺眼血痕。

心中瞬間騰起不安,喉間也啞得發澀。顧淵張了張口,才艱難開口:“是我……綁的?”

陸燈眉眼一彎,手腕翻轉輕巧一挑,就將那個繩結打開:“是我綁的。”

懸起的心撲通一聲落下,顧淵張口結舌半晌,望著烏潤瞳眸裡影幢幢的笑意,終於忍不住把人拉進懷裡,闔緊雙目失笑出聲。

頭依然在疼,連笑一笑都像是在抽動著不堪一擊的脆弱神經,顧淵卻隻是恣意任糾葛著的情緒自心底湧出,眼中潮氣湧起又淡去。

陸燈溫順地伏在他懷裡,抬手攬住寬闊健碩的肩背,空著的手在他背上慢慢拍撫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