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這個權臣我罩了(1 / 2)

三皇子倏地站直。

三皇子的眼睛亮了起來。

陸燈早已長了記性, 快步過去接過顧藹手中的炸湯圓,牢牢護在懷裡, 扶著顧藹進了門:“先生,三殿下來探傷了。”

主角的目光跟著那一盤香氣誘人的炸湯圓走了大半, 被陸燈進門時輕撞一下才回過神,深吸口氣朝顧藹恭敬施禮。

“陸梁見過顧相——父皇聽聞顧相身在逸王府,念及今日上元佳節, 甚是感懷關切, 特派陸梁前來探望。”

他說這一串顯然是背好的口諭, 念得平淡流暢毫無波動,末了又朝顧藹歉意一笑, 再度拱手道:“我隻是來傳個話的, 到家連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叫父皇支使過來了。原話送到,顧相一聽也就是了,實在不必往心裡去。”

此番顧藹先是被攻擊指摘,又被罰得莫名其妙, 說心裡沒有怨氣都沒人相信。

皇上這些日子假作低調, 卻一直在借世家試探他的底線。原本以為顧藹是個隻要護住新法就任憑折騰的,卻沒想到今天陸澄如堂而皇之將人在罰跪途中劫走,顧藹竟也安安生生地待在了逸王府, 連半點兒要回來的意思都沒有。

今日能借這一著抗旨拒罰, 明日究竟會不會萌出不甘生念, 同皇權堂皇作對?

皇上將棋走到這一步, 全是憑著對顧藹全然不顧生死的變法氣魄。若是這位原本心思專一的孤臣忽然開始惜命,隻怕到最後說不得兩敗俱傷,甚至連皇權尊嚴都可能受到威脅。

念及這些,皇上這一場上元盛宴自然吃不好。心下不安到了極處,便打算派人來探探究竟。

好歹也是位正經的皇叔,再怎麼也是得派個像樣的皇子過去的。

此中說不定又攪擾了多少麻煩事,太子不能放進來攪這一場渾水,大皇子又跋扈得沒腦子,思來想去,也就隻有這個不起眼又不怎麼闖禍的三皇子合適。

要是陸梁回來得再晚些,說不定連家都回不成,在城門就被傳旨太監軟硬兼施地轟到逸王府來了。

這些乾礙幾人心中都明了,卻都並不點破,隻是客氣半句各自落座。顧藹聽著他說了“連口飯都沒吃”,便也本著客氣的念頭,將那一盤實在沒炸得多好的炸湯圓往桌上推了推:“家食粗陋,三殿下若是不嫌棄,便稍吃些——”

三皇子眼中瞬間放了光。

陸燈聽得一急,坐直身子就要開口。冷不防被顧藹在桌下安撫地一拉手,臉上一紅,要說的話也忘了大半。

這個世界他尚且年少,愛人又不記得前事,哪怕有拉扯碰觸也隻是止於手腕。此時桌上擋著看不清楚,顧藹向下拉了一把,倒恰恰好好將他的手落在了掌心。

護食的小王爺臉上發燙,老老實實被溫熱手掌輕輕握著,不說話了。

溫潤淡然的三皇子是不該狼吞虎咽舉止無狀的。

陸梁身形依然沉穩,夾著筷子的動作也優雅,隻是速度幾乎快出了殘影,連和兩人說話都顧不上,埋頭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

湯圓是炸出來的,麵上放涼了,裡麵還燙得要命。陸燈看著都緊張,陸梁卻吃得風卷殘雲,眼角的淚燙得恣意橫飛,還沉穩地朝顧藹微笑著溫和致謝。

陸燈忽然覺得係統替自己抽的人設其實也挺好。

至少“溫潤灑脫”是不能把顧藹從跪著的宮門前帶回暖暖和和的王府來的。

燙哭了還不能飛起來。

小小的滿足在心口跳躍著,綻開細小酥癢的甜意。

陸燈抿抿唇角,抬頭望過去。

顧藹的目光也正好投過來,深黑瞳光裡盈著燭火,口中同三皇子隨口客套著,視線卻始終落在他身上,眼裡帶著溫溫笑意。

陸燈臉上隱約發燙,揚頭朝他笑著起來,沒吃著炸湯圓也不覺得那麼難過了。

糯米做的東西向來管飽,連燙帶黏,陸梁下手極快地橫掃了一盤子,就已撐得半點兒東西都吃不下。抱著肚子生生按捺下打個飽嗝的衝動,朝顧藹滿心感激地拱手致謝:“這一路風雪險些餓死,多虧顧相救命,甚是感激……”

他已燙得唇舌發木,說話的時候都抽著氣。顧藹卻仍像是沒察覺一般,稍一抬手示意不必客氣,含笑耐心道:“三皇子吃飽了?”

陸梁眨眨眼睛,茫然點頭。

“好。”

顧藹欣然頷首,忽然起身出了書房。

陸燈正要起身跟上去,卻被他含笑按回桌邊坐下,自己往門外繞出去。

這一去就是近一刻鐘。

事情來得古怪,屋裡留下的兩個祖孫輩的皇族少年麵麵相覷,心裡皆有些茫然。就在陸燈的係統已經開始攛掇宿主借人設揍奪食的主角一頓時,顧藹已又端了一盤新炸的湯圓回來。

剛出鍋的炸湯圓,還在細小地劈啪響著爆油聲。上麵細細灑了芝麻碎和白糖,還放了一小碟蜂蜜,一小碟濃稠細乳。

比上一盤還要更金黃,更酥糯,更油汪津亮,更泛著甜糯細膩的誘人香氣。

陸梁:“……”

“上一盤隻是練手之作——府上湯圓是現包的,不像民間拿冰雪凍上,炸出來口感不好。原本還想勸殿下少吃些,見三殿下實在吃得香甜,也就沒忍心阻攔。”

顧藹朝他笑笑,把新炸好的湯圓放在小王爺麵前,又從身後變出一碗紅潤誘人的蜜水山楂:“還有這個,剛囑咐廚房做的,估計三殿下也已吃不下,就不勉強了。”

陸梁:“……”

陸燈抬頭,細小的滿足忽然無限漲成難以置信的歡喜,抬手用力牽住他的袖子,唇角止不住地翹起來。

真好看。

將小王爺驚喜的神色妥帖地安放進眼中,顧藹揉了揉陸澄如的腦袋,笑著朝他輕一頷首:“好了,慢慢吃罷。”

*

三皇子哭著跑了。

*

過了正月十七,這一個年就算是過去了。

下了一冬的大雪終於有了轉晴的趨勢,家家戶戶掃雪迎春,街市上重新熱鬨起來。

新法頒布已經有幾年了,分明能看得出民間百姓的變化來。昔日汙水橫流的擁攘街道變得乾淨整潔,熱鬨卻並不雜亂,人們各安其所,不見仗勢欺人的惡霸,也少有拖妻帶子乞討的流民。

雖說有京畿之地確實富饒的緣由在,卻也遠比昔日的傾頹之態好出太多。

顧藹畢竟還有公務要辦,陸澄如不能總將一朝丞相留在偏僻到宮角的王府裡。等到顧藹的腿完全好了,就親自將人送回了相府,自己也跟著一塊兒住了過去。

這些天的鍛煉下來,他已對跋扈囂張的架勢拿捏得越發爐火純青,隻管蠻不講理牢牢護著顧藹,也沒人拿他有什麼辦法。

倒是那位往日裡絲毫不沾權謀的相爺似乎也被小王爺帶的有些偏了,開始懂得利用權臣的名頭排除異己站穩腳跟,與朝中那些同樣支持新法的官員漸漸有了來往。

豪門世家的勢力被他不由分說層層削弱,強按在身上的罪名也一個接一個地掀開,雙方彼此爭鬥,竟隱隱顯出些勢均力敵的架勢。

聽說皇上夜夜睡不著覺,已經在書房裡摔了幾次的奏折了。

陸燈不管這些,一麵借身份牢牢護著顧藹,一麵悄悄去找主角商量篡位的事。可惜主角家係統管得嚴,兩人私下裡說話的機會實在不多,一直拖到三月春來,也沒能得到確切的回複。

顧藹的性命卻也被這樣拖了下來。

“王爺今日不讀書嗎?”

終於有了揚眉吐氣的機會,屬官這些日子都眉開眼笑,見了陸澄如更覺親近。一見他進門,便快步過去接了披風:“大人說了,等下朝回來,是要親自考教王爺的學問的……”

“先生說了——什麼時候?”

陸澄如神色微變,接了帕子抹把臉,連忙快步往書房過去。

小王爺把相爺護得周全,屬官態度早已不似過往,笑吟吟跟在一旁幫他拿著東西:“大人早上說的,見王爺睡得熟,就沒把王爺叫醒,隻當王爺是答應了。”

陸燈腳步一頓,嗆咳兩聲,還是重重歎了口氣,認命地一頭紮進了書房。

這些日子在相府養的精細,他一身的傷都已徹底痊愈。這陣子正對古代世界裡的槍術射術感興趣。跟著軍中好手學了幾日,現在已有模有樣,每早都會出去練一練再回來,卻不知今日竟又要考試了。

古文拗口,比他在現代的課業還要叫人頭痛得多。即便有係統幫忙,也不一定就能順利通過。

屬官神清氣爽地去替他泡茶,陸燈臨時抱佛腳埋頭苦讀,才將一篇文章背誦下來,就聽見了外頭顧藹回來的動靜。

三月尚有餘寒,卻已轉見春色,早朝的時間往前提了些,結束的也跟著早了。

陸燈忍不住擱了書本,起身快步迎出去。顧藹正將披風交給下人,見他便一笑,招招手溫聲道:“在家裡做了什麼,一個人無不無聊?”

“練了武,剛在讀書。”

陸燈眨眨眼睛應了一句,迎上那雙眼裡看不出什麼的笑意,過去讓他牽著,一起往府裡走回去。

顧藹神色平靜,語氣也溫和,乍一看覺不出有什麼端倪。陸燈陪他一塊兒走著,猶豫一陣才又試探道:“先生要考教我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