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些。”
昏黃的燈色裡,小娘子微抬的唇角壓出了兩粒小小的梨渦,笑靨明豔。
衛瑾將手上的書冊擱在旁邊的雞翅木小幾上,從善如流地靠了過去。
屋子裡的地龍燒得旺,郎君隻穿了一身薄薄的寢衣,衣襟微敞,露出一截潔白的鎖骨。
薑黎在他靠過來時,身子輕輕一抬,吻住他下巴。
小娘子的唇溫溫軟軟的,衛瑾喉結滾動了幾遭,啞聲問:“你不累?”
她這些日子為了忙六斤六與阿滿周歲宴的事,常常累到人一躺到榻上便睡了過去。
衛瑾還以為今日她也想早些安置的,便也不鬨她。
薑黎軟聲道:“過兩日我要同娘商量阿令與明惠迎親的事,之後要給小離過七歲的生辰宴,還有過年的事宜也還未安排妥當。我琢磨著,也就這兩日能得閒了。”
今年三月的會試,薑令得了二甲一十五名的好成績,之後又順利考中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也算是前途一片光明。
薑令被授翰林院庶吉士後,便同楊蕙娘提了同誠王府提親的事。
楊蕙娘早就從薑黎嘴裡聽說了薑令同明惠郡主的事,正火急火燎地等著薑令過來同她“坦白”呢。
京中勳貴人家嫁女比民間女子出嫁要講究許多,明惠郡主是誠王唯一的掌上明珠,單單是聘禮,就讓薑黎還有楊蕙娘費了不少功夫。
母女倆列出了聘禮的禮單後,請了姚嬤嬤過目,確定無甚問題,薑黎這才跑了趟太子府,請衛媗替薑家去誠王府求娶明惠。
明惠大抵也是同誠王、誠王妃交了底。
衛媗去見誠王妃那日,才將將開口,誠王妃便笑著應下了。
當日,二人便交換了定親信物。
成親的程序自來繁瑣,三書六禮缺一不可。
忙乎了大半年,也隻走了完納彩、問名、納吉、納征,如今就差最後的請期與親迎了。
自家弟弟要成親,薑黎自是越說越起勁,掰著手指同衛瑾說她同楊蕙娘挑了哪幾個好日子。
還沒說完,唇就被衛瑾堵住了。
衛瑾略帶薄繭的指輕輕揉著她的耳骨,聲音含糊道:“一會我再聽你說挑了哪些日子……”
薑黎到最後也沒能同這位大人說她究竟挑了哪些好日子。
衛瑾唇挨過來時,她的大腦沒一會便成了一團漿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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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的周歲宴結束得晚,楊蕙娘想著今日要同薑黎商量請期的事,索性便在衛府歇下了。
楊蕙娘做事慣來雷厲風行,醒來後便去了文瀾院,去了方才知曉自家姑娘都還沒醒呢。
桃朱麵不改色地同楊蕙娘道:“夫人這幾日忙周歲宴忙得日日都腳不沾地的,想來是累極了。”
楊蕙娘一想也是,便道:“讓她多睡會,我到偏房去喂阿滿、六斤六吃些米糊。”
桃朱自是答應下來。
楊蕙娘一走,雲朱恰好從小廚房回來,笑嘻嘻地同桃朱道:“桃朱姐,廚房的阿春嬸已經將花膠白鳳湯煨上了。”
桃朱“嗯”了聲,望了眼蒙蒙亮的天色。
昨兒文瀾院叫了兩回水呢,夫人大抵要再睡半個時辰方才能起。
那頭雲朱往四周看了眼,沒找著素從的身影,“咦”了聲,道:“素從今兒怎地還沒來?”
桃朱道:“方才錦衣衛的溫大人過來尋素從,說是有一些西域那邊的暗器想同她討教一下。”
桃朱說的“溫大人”便是從前定國公府的暗衛暗一。
從前暗一在太子薛無問身邊辦事,對錦衣衛的事一貫來了如指掌。也因此,肅和帝才剛登基,暗一便被太子踢到錦衣衛當值去了。
雲朱恍然,頷首道:“那暗一大人倒是找對人了,我們素從最愛研究的就是各類暗器。”
桃朱望了望雲朱那始終不開竅的模樣,歎了聲,道:“那就彆去打擾他們了。”
二人站在月門處說了半個時辰的話,直到屋子裡傳來動靜,方才止了話頭。
桃朱、雲朱領著幾個仆婦入了內,便見自家夫人坐在榻上,溫聲細語道:“什麼時辰了?我娘是不是過來了?怎麼不早些喊我起來呢?”
小娘子披散著頭發,白生生的臉透著淡淡的粉色,眸光瀲灩,唇色緋紅。
明明眼神清澈,卻總給人一種活色生香的感覺。
連作為女子的桃朱、雲朱見著了,心臟都忍不住“撲通”跳了下。
桃朱輕咳一聲,道:“是大人吩咐,莫要叫夫人起來的。楊掌櫃也說讓夫人多睡會,此時正在偏房陪兩位小主子玩。”
薑黎聽罷桃朱的話,耳廓就有些熱。
她學著衛瑾的樣子,淡淡“嗯”了聲,道:“先伺候我梳洗罷,早膳我過去偏房再用。”
薑黎進偏房時,楊蕙娘正笑眯眯地坐在榻上,問兩個寶貝外孫:“真的這個日子好?”
六斤六胖胖的小手拍了下楊蕙娘手上的紙條,“啊”了聲。
阿滿見哥哥“啊”了聲,把大拇指從嘴裡拿出來,也軟軟糯糯地“呀”了聲。
薑黎湊過去一看,便見榻上放著幾張小紙條,上頭寫著的都是欽天監算出來的那幾個適宜婚嫁的好日子。
楊蕙娘放下紙條,喜笑顏開地捏了捏兩小娃肉嘟嘟的手掌,道:“行吧,既然你們都覺著這個日子最好,那外祖母就選這個日子讓舅舅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