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除夕(下)(1 / 2)

白白胖胖的餃子是韭菜豬肉餡的,煮熟了,鼓起來了,像小舟一般地在水中飄蕩。

李姒初蹲在鐵鍋前,不顧丫鬟們“小姐怎能來做這些粗活”“這些事還是交給奴婢們做吧”之類的勸阻,一下一下地戳著白嫩的餃子皮,卻不戳破,隻將它們一下一下地捅進水裡。

丫鬟們不敢上前勸阻,也不敢說些什麼。

李家老爺夫人與二小姐一走,這李宅就是三姑娘的天下,三姑娘如今彆說是戳餃子,就是把餃子往屋頂上扔再逼著她們取下來,她們都不能說一句不願的。

“唉,你們說三小姐這會兒是怎麼了,我從方才就看見了,小姐蹲在這兒蹲了好久了。”廚房的燒火丫鬟小緣有話要說。

她可是打一開始就注意到那蹲在角落對著餃子戳戳戳的小女郎了,初時還未注意到,還以為是個新來的丫頭,剛想怒斥幾句怎的在這兒偷懶,誰料瞧見那金玉流蘇配飾後愣是硬生生將滿肚子的臟話都咽了下去,親娘咧,他們的小主子怎的到這兒來了。

“還說呢,還不是因為老爺和二小姐。”小風是李芳瑾院裡的丫鬟,在李宅比小緣要長的多,對他們之間的關係那是瞧的一清二楚。三姑娘同二姑娘關係最好,李老爺最疼寵三小姐。就連一向和三姑娘不對盤的王氏,私底下也還是會偷偷給三姑娘塞銀子的。

“喏,這事兒擱你身上你氣不氣。”小風一攤手,從懷裡掏出一把瓜子,兩人蹲在廚房門口看小姑娘吭哧吭哧地圍著鐵鍋打轉轉,“老爺與二小姐成日往外跑,大小姐又遠在京城,若是夫人再便算了,可她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會兒回娘家了,你說氣不氣。”

“你彆說這。”小緣揉了揉眉心,也歎了口氣,“老爺與夫人日日吵夜夜吵,這會兒也是吵的大了,不然夫人也不至於這兒年關頭一氣之下回了娘家,你說這他們吵歸吵吧也就罷了,就是可憐了三姑娘。”

兩人歎了口氣,又給路過廚房的姐妹塞了幾枚瓜子。

誰說不是呢?這大過年的,一個親人也不在身邊,飯桌上冷冷清清的,雖說她們也陪著三姑娘,但這能

一樣麼。

細長的筷子在水中上上下下,終於一個不穩,將餃子戳爛了。她憋了憋快要掉出的眼淚,將筷子一扔,繞開那蹲在門檻上嗑瓜子的小丫鬟們,奪門而出。

鞭炮聲四處響起,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家丁丫鬟們一個挨著一個再樹上掛燈籠貼對聯,見她路過,說了聲見過三小姐,便接著忙活手上的事情去了。

李姒初笑笑,沒打算耽誤人做事,正欲向前走是,冷不丁地卻被一小廝給叫住了。

“三小姐,這兒有您的信。”那小廝滿麵通紅,說話時眉飛色舞,“是從京城寄來的,應該是大姑娘給您的。”

“阿姊麼?”她一愣,將手從貓貓尾巴上放下,接過了那一封帶著茉莉花香的信。

這信箋的味道與字跡,果然是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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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左,唉你這又太靠了,彆這麼靠,唉對,對,再往又點。”

“你笨啊,都說了太靠右了,你撒開,我來,這連個對聯都貼不好,滾下去,給我領幾個板子。”

“少爺,這大過年的,您可就饒了我吧。”

小廝哭笑不得地將對聯塞到白季梓手裡,將梯木梯往他那兒一靠,往後挪了個位置。

“滾蛋!這種事都乾不好,你是少爺我是少爺。”

白季梓沒聲好氣地將手中的對聯一攤開,瞬間擰了眉。

“喂,這字誰寫的。”

小廝一愣,不曉得這小郎君怎的將重點放到這事兒上去了,但少爺既然問了那他們就不得不說,於是他彎腰瞧了一會兒,又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這才道:“少爺,這應當是城北的徐大家徐老先生的真跡。”

說著又感慨萬分道:真不愧是白家啊,連徐大家的字都能求到。這洛陽城裡誰不知這徐先生一向心高氣傲一字難求,更彆提是給人寫對聯了。

哪知白季梓並不曉得什麼徐大家張大家,他隻是頗為嫌棄地嗤了一聲,嘴角一扯,哦了一聲:“就這啊。”

還徐大家呢,他看就是阿初初養的那隻貓在宣紙上踩兩腳都比這玩意好看。

“這,這字自然是不及少爺您,少爺您學識淵博學富五車,豈能是那些小輩能比的。”小廝拍著胸口吹牛皮,還不忘在背後踢了隔壁兄弟一腳,“你說對吧。”

對對對對對,沒有誰比少爺更厲害。”

白小少爺被吹的飄飄然,頗為滿意地從鼻孔裡發出哼的聲音,隨手將對聯塞到他們手裡,拍拍手,樂道:“你們自個兒貼吧。”

“貼不好我揍你們。”

“少爺,您這兒......”這富貴人家的少爺當真是奇怪,這一會兒說讓他們貼一會兒又說不讓的,這究竟是讓還是不讓,這貼不好還要挨板子。

兩人對視一眼,用目光摸了摸自己屁股上並不存在的板子印。

雖說少爺並不會真揍他們,但這三天兩頭的嚇唬人,就算是他們也遭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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