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鬨事(2 / 2)

少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再滿臉堆著笑的梁老板身上輕輕一拍,笑了:

“既然梁老板盛情難卻,白某恭敬不如從命咯。”

***

所謂的宴席自然不是像宮中的那十裡場流水宴,八百十個菜的,也沒什麼胡人美女相伴,左右不過是一方小小的圓桌,幾壇子酒,還有幾個塗著厚重脂粉的女人在其中遊走罷了。

白季梓默不作聲地推開一個企圖往他身上粘的女人,隨意給她塞了點銀兩就將人趕了出去。

“怎麼,這粉桃可是咱春香樓頭牌,小的今兒個是為了給公子賠罪才特意請來的。若是公子不滿意,那我.......”梁老板頓了頓,瞥見那咱飯桌上扭成一團麻花的女人,又瞥見那來一個趕一個滿臉寫著嫌棄的小公子,突然明白了什麼。

啊,常有聽說這富貴人家有些公子哥便是好男風的,也有在家中養著美貌褻童的情況,這位小公子是世子爺的好友,想來也是那位權貴人家的公子哥,私底下養些郎君玩玩,也正常。

於是他招手對店小二嘀嘀咕咕了幾句,剛想塞銀子,下一刻便被坐在一旁的世子爺扯住了。

世子爺麵上發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眉宇之間似乎還多了幾分急不可耐,莫不是....莫不是....

到底是認識這麼多天了,於是他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然後輕輕拍在了那戰戰兢兢的店小二說手背上。

“你這,再多喊幾個人過來,記得一定要好看的——”

“行了行了。”

白小郎君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周圍慢騰騰地打了個哈欠:“吃飯就好好吃飯,找那麼多人來乾什麼,行了行了,你也彆緊張,我又不會做什麼。”

說罷便往嘴裡塞了塊排骨,邊攪邊倒:“我其實挺好相處的,是吧,世子殿下。”

“是是。”

一想起今日那小公子一拳打飛兩個人的模樣,又瞥見他那眼熟的不行的功夫,他就覺得一陣汗顏。

雖說是那兩個地痞流氓惹事在先,但梁老板還是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以至於剩下一段時間都在思索著自己有沒有得罪這位小公子。

不會錯的,這是文家的功夫,若是沒看錯的話他腰間還彆著文家獨屬於的玉佩。瞧著小公子年紀約莫不過弱冠,又談吐不凡,聽聞文老將軍膝下有一小孫子,隻怕便是這少年沒跑了。

惹了文家的人,彆說是做生意,就是他老梁的頭能不能好好在這脖頸上待著,這都是一個問題。

龔風顯然沒有這樣的擔心,隻是見友人不悅,他也沒說什麼,隨意給了點碎銀便將那一直艱難營業的幾位青樓女子請了下去,一時間廳內喧鬨聲少了不少,隻剩下碗筷碰撞的叮當聲。

“公,公子.....”他緊張地搓了搓手,瞥見小公子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的情緒,心也踏實了不少,“來,嘗嘗。不瞞您說,我老梁彆的不行,這釀酒的功夫可是一絕。我這往後沒去成了,我就在這兒找個地兒釀酒算了。來,公子,嘗嘗。”

白季梓皺皺眉,聞了聞,小嘗一口,也笑了。

“不錯不錯,當真是好酒。”

“那是自然。”龔風哼哼唧唧地奪過酒壺,給自己滿上了整整一大碗,“我就說吧,老梁請咱吃飯,那重頭戲不是飯,不是女人。”

青年鐺的一聲敲在這酒碗上,朗聲笑道:“是這酒啊!”

白季梓眼神微微眯起,接過小二給自己倒的酒,一飲而儘。

不錯不錯,剛中帶點柔,柔中帶點酸,酸中還帶了點說不出的甜頭,讓他臉上的巴掌印有些說不出的疼,眉頭一皺,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他那死的透透的愛情,還有那心如海底針的未婚妻。

一個字,慘,兩個字,很慘。

他做錯了啥啊,李姒初不喜歡他讓他來找自己退婚他也照做了,她東西丟了他也幫著找了,她說自己是異世之人要同他打賭證明他也陪她玩了,現在自己打賭輸了又來怪他,還將新仇舊賬一起扯上,多少年前的老黃曆都翻出來了,說不過就開始打人,撓的他胳膊上都是印子。

“這到底是退還是不退啊.....”

退就直說嘛,大家好聚好散,扯個四五年的,好不容易關係緩和了,他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了,結果又掏出來鞭屍一陣,真是吃撐了的。

酒上了頭,人的情緒也就漸漸上來了,他看著酒杯中的自己,那是越來越難過,心中委屈的不行,眉頭一縮,眼眶漸漸熱了起來。

“子慎,你咋了你。”

一轉臉,便看見龔風笑吟吟地坐在他身邊,顯然也是喝高了,一張臉紅到脖子根,說話都打著結。

老梁早就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旁的幾個店小二見他們都醉倒了膽子也大了些,倒了點酒正在偷偷嘗著鮮。

“沒啥,就,就心裡不痛快。”

李姒初說的事情他是不懂,也不明白她為啥丟了個破東西就大驚小怪的,不過媳婦喜歡陪著玩就是了,哪知道光是陪著玩還不行,他還得將這事放在心上,若是表露出幾分不在意......

少年打了個酒嗝,委屈有些想哭。

“不痛,不痛快?說!哥,哥幫你,嗝,解決!”世子爺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拍著白季梓的肩膀道,“不痛快就和哥說!哥,哥幫你解決!”

他看著酒杯中的自己,悲傷道:“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

說喜歡吧,好像也行,畢竟兩人青梅竹馬多年,差不多成日待在一塊,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說不喜歡吧,好像也沒毛病,畢竟婚約擺在那裡,她順從他以履行一下未婚妻的職責也說的過去。

“女人?這事的我懂啊!”青年將胸脯拍的咚咚響,摟著友人的肩膀指點道,“我問你,你同她待在一塊的時候,她是生氣的多,還是高興的時候多。”

生氣?高興?

喝多了的人腦子轉的慢,一向以聰明見長的白季梓抱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李姒初打人撓人逮這他罵的樣子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最終變成了一個看不清的泡泡。

啪的一聲,就碎了。

他打了個哆嗦,道:“生氣。”

“那,你倆沒事的時候,她會不會主動,嗝,找你來著。”

找我?前十幾年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輕輕晃過,少年歪頭認真想了一會兒,想來想去都是那兩間院子和那個矮牆,再往深處想,除了牆頭上的那隻白貓,彆的愣是啥也想不起了。

再想,便是李姒初不久前同他吵架,還有在國子監中見著就繞著走的這些破事。

於是他老實地搖搖頭:“不會,她都不想理我。”

“那我又問你。”龔風抹抹嘴,打了個飽嗝,“你同她待在一塊的時候,你高不高興。”

這回他沒怎麼思考,用力點頭:“高興啊!特彆高興!”

小世子默默鬆開了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醉眼朦朧,但白季梓還是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的眼中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同情:

“兄弟,你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