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塔白塔(1 / 2)

渣男製造姬 慕光翼 8440 字 4個月前

那封被扔在火中的、不知道內容的信,便和灰燼一起冷卻了。

放生澪不敢再詢問,養父的眼睛仿佛總能將她的下一步行動看得透徹,她明白問了也隻是徒勞,隻會被認為,是被外麵的魔鬼蒙蔽了心神,需要接受牛膝草的洗禮才行。

所以此刻便默默轉身,端起燭台向著地下室走去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本該停留在書上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盯著白發少女反應在落地鐘玻璃窗上的倒影。

帶著一種隱秘的專注,落在白裙下那雙長而筆直的雙腿;落在被緞帶束起的纖細的腰;落在她的發、她還未成熟的、象征著純潔的胸.脯。

燭台十字的光成為幫凶,將少女的身體曲線照耀地一覽無餘。

他死死盯著那道神秘的倩影,直至其一點點沒入進旋轉向下的樓梯,這才像被解開束縛的猛獸一般放鬆下來,猛地向後仰去,將自己拋入柔軟的沙發中。

「神啊……寬恕這個罪惡的女孩吧。」

他虔誠地祈禱,雙手捂住臉,如野獸一般喘息、喘息。汗水打濕了額發,落在膝上的燙金書頁亦被無意識地捏出褶皺,那雙從指縫中露出的鈷藍的眼瞳中渾濁一片,沒有焦點地注視著頭頂的水晶吊燈。

——

神父大人名為魯普萊希特,德日混血,神職世家,在念完神官學校拿到畢業證以及營業證書過後,便前往了前方戰場。

年輕時候一直待在戰場,退役之後,回到日本,認識了澪的母親、東京歌劇院的台柱放生真琴。

那時,放生澪還在母親的腹裡,兩人在東京待過一段時間,澪誕生後,又在德國、俄羅斯的修道院中待過一段時間,最終折轉,在錢用得差不多之後,來到了橫濱。

洋房的地下室被建成了歌劇院舞台,一圈一圈空的座位仿佛樹的年輪,自高向低延伸而下。

一架老舊的唱片機在角落裡靜悄悄地運轉著,激昂的交響樂被壓縮在這一方封閉的空間內,於頭頂盤旋著。

放生澪穿越暗紅色座椅的間隙,筆直一線,抬步來到舞台前,一位身著露肩芭蕾舞服的古典美人正側坐在高的梯凳之上,

漆色的紗布在腰下堆疊成傘狀。

猩紅的幕布於天頂堆疊而下。

黑發盤起在腦後,露出雪白的肩頸,她稍屈起腿,被黑絲與緞帶裹緊的雙足筆直修長、線條流暢而清晰,力與美的完美融合。

她被一盞巨大的聚光燈所籠罩,裸露的肌膚在燈下被描繪出油彩一般的厚重光澤。

當她側眸凝睇下來,自眼窩一直蔓延到眼尾、鬢角的眼影仿佛夜梟於中天伸展開的翎羽,曝光太過,濃妝豔抹之下,透出一股難言的詭異感來。

澪仰頭看她,她也不聲不息地回看過來,直至流淌在室內的、令人神經緊繃的激昂交響樂,隨著唱針與弧形刻槽發出的刺耳故障聲而漸漸止歇。

“……你聽。”

真琴女士輕輕說道,沉浸在歌劇多年,聲音入耳依舊是琴弓拉過琴弦、傾瀉而下的優美動聽。

放生澪便靜靜聽了一聽。

一片白茫茫的、被燈光照得沒有陰影的世界裡什麼也沒有,地下室中密不透風,很快她白瓷般的肌膚上便滲出細密的汗珠,感到了一陣陣胸悶。

放生澪問道:“是海麼?”

是海水擊打海岸,所發出來的聲音嗎?

搬來這裡的時候,她們乘坐列車穿過長長的渡海大橋,德國是內陸國家,有著長長海岸線的俄羅斯又太過寒冷,仿佛永遠都處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跪在長椅,手扶在椅背上看,從被雨模糊的玻璃車窗看過去,橋上繁星點點的燈火自眼前飛速掠過,遠處,雨中的黑藍色海麵平靜而廣闊。

那樣溫柔的海,是放生澪第一次見到。

她的記憶裡,隻有一片死氣沉沉的黑海。

血一般的夕陽灑在海麵之上,海的儘頭,是隻有乘坐彼岸的小舟、才能到達的水上之宮。

那是澪最終的歸處,恐懼著、又不得不回去的終焉之海。

·

真琴女士搖了搖頭。

“是火。”

她悠遠的目光忽而凝固住,那目光便如鉤爪一般牢牢擒獲了放生澪的視線。

在那其中,有細微的恐懼與憎恨,仿佛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在瞳孔中燃起。

“是烈火燃燒著……所發出的聲音。”

她彎腰做出側耳傾聽的動作,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眼尾的妝容更為嫵媚,突出的

脊骨順著貼身的綢緞顯現。

她的身體因為側身、而展露出垂在另一側手上所抓著的玻璃杯。

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透明的錘紋杯中搖晃著,一根細長的女式香煙傾斜著,浸在冰塊與酒的縫隙間。

“媽媽……”放生澪仰頭看著她,緊接著,她以一種小心翼翼、害怕驚擾到的聲音,“我什麼也聽不到。”

在燈下,也感到眼前發黑,不流通的空氣如鐘擺一般,一下一下錘擊著她的心臟,讓她感覺到缺氧與短暫的耳鳴。

坐在高處的黑發女人依舊聆聽著某處的聲音,半晌,她從酒杯裡撿出那根濕透的煙,抿在唇中。

暗色的水痕一直蔓向她的唇。

沒有任何征兆的,從她的眼中,流出眼淚,將摻著黑色亮粉的妝容衝散,在那張美麗的臉上留下幾道烏黑的水痕。

慘白的聚光燈直照之下,那張曾經受無數人追捧的臉、已顯現不出原來的模樣,保持著拿煙的姿態,放生真琴默默無聲地看著她落淚,淚珠如斷裂的珠鏈般向下滑落。

她自顧自說道,“這是對我的懲罰。”

“他會來殺死我、從我的身邊帶走你,帶走這唯一的、我所能偷偷留住的痕跡。”

“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說完,女人便感到恐懼地哽咽起來,瘦弱的身體止不住顫抖著,玻璃杯也從驟然收緊的手指中滑落,滾落到了台下。

仿佛絕望等死的囚徒,那張被上帝親吻過的歌喉隻是一味地嘶啞著,發出難聽的咽嗚。

“他…是誰?”

放生澪跟著她的思路走,慢慢斂起睫羽。

“又是火天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