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白塔白塔(1 / 2)

渣男製造姬 慕光翼 8694 字 4個月前

放生澪,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

在原本的世界,她死得很早。

早到、她好像根本什麼都不懂地降生到世界上,然後就什麼也不懂地死掉了。

「就這樣去尋找能夠達成殉葬條件的男子吧。」

姥姥沉默將她四分五裂的身體收攏、放進了漆黑的柩籠中,沉入水中,關閉柩籠的最後一刻,跟她說。

「雖然身體已經不能動了,但其他世界的你還活著。」

因為沒有父親和母親,澪和姥姥一起居住在陽炎山上,家族一直是神官世家,姥姥和她,是放生家最後一任家主與幼巫女。

這是姥姥所知道,唯一能夠從永恒的苦痛間拯救她的方法。

啊啊……隻要找到能夠願意幽婚的對象,就不用這樣痛苦了吧。

懷抱著這樣的念頭,從未出過陽炎山,從始至終、從生到死都在那座山上度過的放生澪,開始了在不同的世界的輪回之旅。

——

因為是靈力強大的巫女,在輪回的那一刻,放生澪能同時獲得前生、與今世兩份記憶。

記得前生,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忘記輪回的目的;而今世的記憶,更像是來自未來的訓示,能夠讓她短暫地窺見另一個世界自己的結局。

比如,在這個未來的世界裡,她很快就會被殺死。

死於生父之手。

甚至在死之前,都未能見到那個男人的真麵目。

放生澪要在此之前先找到、並殺死他,隻有殺掉火天使……隻有殺掉那個男人。

「才能活下去……才能繼續尋找那個能夠同我完成幽婚的人啊。」

黑發少年麵無表情的臉,就在此刻浮現在腦中。

白發少女在黑夜中睜開雙眸,隔壁店鋪收音機中的歌聲在此刻已經消失了,屋子裡一片靜悄悄的。

遠處的巷道隱隱約約傳來了槍聲、爆炸聲,廢舊樓房的玻璃被震碎時的稀裡嘩啦傾塌的聲音,爆炸光亮在窗外一角亮起又熄滅,將房間弄得忽明忽暗。

掀開被子,在避免驚醒到樓下人的同時,放生澪悄然無聲下床,赤足挪步到窗前——養父嚴格地設定好了她的睡眠時間,就連早醒都是被禁止的。

她靠近

窗戶,緩緩跪坐下來,及臀的發也打著卷、垂下在藍灰色的毛絨地毯上。

光亮如煙花倒映在她顏色淺淡的眼底,手指挨著玻璃,借著黑幫械鬥的火光,放生澪凝睇夏夜的擂缽街,四處是低矮的街道建築。

這樣死寂、貧乏的土地,到底是怎麼樣培養出那樣青澀甜美的果實的?

她懷抱著一種好奇感看了無數遍,每一遍都隻會加重心中的疑惑。

在視野儘頭,一座以前從來都沒有注意到的純白之塔,屹立在擂缽街最邊緣的地帶。

以橫濱租界最中心位置、那棟廢棄的高塔「骸塞」作為指向標,白塔就位於擂缽街與骸塞的連線中間。

如果是去到那上麵,一定能看到海和遠處的橫濱吧。

靠著玻璃窗而坐,在爆炸的火光下,白發少女在心中低喃。

“好想……和芥川一起去看。”

就在明天。

……就在明天吧。

·

到了第二天,打扮完畢的放生澪下了樓梯,她轉動門把手,但出去的門卻被鎖住了。

養父魯普萊希特並不在家,桌上有熱好的兩人份的牛奶和樹莓華夫餅,他沒有說明任何緣故地鎖住了門,但放生澪心裡也大概猜得到是因為什麼。

「昨天的晚歸麼?」

昨晚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養父就沒收了她的鑰匙,應該是在那個時候,就有了征兆了。

她待在閣樓上看了一會兒外麵,又下去地下室和母親待了一會兒。

——真琴女士固執地將自己封鎖在這種環境裡,她總感覺隻有舞台上才是安全、不會被火所波及到。

還沒有離開俄羅斯的時候,他們那個時候錢還有很多,魯普萊希特就買下了一個小歌劇院,專門給真琴女士居住。

雖然很小,隻有兩層的觀影包廂,能容納的觀眾量是普通歌劇院的五分之一,但那座歌劇院外表典雅莊嚴,內部金碧輝煌,院內陳設與莫斯科大劇院頗為一致,可以說是非常精巧的建築。

真琴女士那時病還沒這樣嚴重,她像普通的母親一樣教導澪讀書識字,進行形體訓練,培養她在歌劇芭蕾上的興趣。

身著煙藍色的芭蕾舞裙在舞台上旋轉,一抬頭,就能看見的水晶吊燈,將綴滿天頂的兩千塊水晶和無數

金色的燭台照得閃閃發光。

那旋轉著旋轉著的光輝,以及在耳邊循環著的《吉賽爾》第一幕單人舞的變奏曲,是放生澪能夠記事之後、對於一整個童年的回憶。

他們走得非常匆忙,後來那座小歌劇院低價、賣給了一個老來這邊看演出的好心俄羅斯人。

臨近吃飯的時候,放生澪去到廚房,練習了一下怎麼捏出好看的飯團,不好看的作為點心自己吃掉,成品做出來隻有三個,她拿給真琴女士看。

“魯普萊希特先生,真琴女士,澪小姐。”

“我們一人一個。”

她乖乖坐在第一排正中的座位上,穿著小皮鞋的雙足並著垂下,雙手端著盤子,臉上帶著滿足、又一本正經的紅暈。

坐在梯凳上的黑發女人仍望著黑暗中的某一點,搖晃著手中加冰的威士忌,底下是堆積的空酒瓶。

·

每一次回來,養父總是帶回很多新的物資,以保證餐桌上總是有熱牛奶、地下室裡總是有威士忌和冰。

他在乾些什麼,放生澪不得而知,然而作為退休的神職人員,魯普萊希特仍然堅持每周日的禮拜。

這樣的禁足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放生澪每日都會看看窗外,她在期待些什麼,但是期待又總是落空。